積雪的褶皺。
王鋒脫下白大褂,一身西服挺括,大步走出了醫院。
橘黃色的夕陽從一側斜劈過來,從他鼻梁中部橫切而過。
風也是凜冽的。
剛回到家,換上拖鞋,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阿鋒?”母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伴著幾聲低低的咳嗽,“下班了?”
王鋒嗯了一聲,“剛到家。”
母親說:“最近工作辛苦吧?得注意著點自己的身體,不要熬夜。”
王鋒往沙發上一趟,便感覺到一陣困意襲來,他強撐著眼皮,說:“知道了,媽。”
“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個合適的姑娘,趕緊成個家吧。”母親一如往常在這個話題上絮絮叨叨,“有個人在家裏照顧你,媽也放心啊。”
“媽,不是說好隨緣嗎?”王鋒疲憊地說。
母親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兒,王鋒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仿佛被兩根線牽著往下扯似的。
他實在撐不住了,低低地說:“媽,我這邊還有點事,回頭再跟你說。”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一覺睡得綿長無力,直到半夜被冷風凍醒。
他還覺得奇怪,家裏開了暖氣,哪兒來的冷風。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坐起來,撐著腦袋醒了醒睡意,走到窗戶前麵檢查,這才發現有一扇窗戶沒關嚴實。
他依然覺得困,頭重如鉛,拿了茶幾上的手機往臥室走。
手機忽然響了。
他皺起濃眉,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閃爍著秦偉兩個字。
他大學同學。
“喂?”接通電話後,王鋒坐在床沿,低著頭,眼神困倦。
秦偉聲音通透爽朗:“王鋒,你現在在哪兒呢?”
“家裏,怎麼了?”
“家裏?我還當你小子加班呢!”秦偉說,“今天校友會,你忘了?趕緊的,快過來!”
“校友會?”王鋒擰起眉,想了一會兒才從記憶庫裏找出一點印象出來,“這些天忙,我給忘了,現在不早了,我懶得去了。”
“別啊。”秦偉說,“都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多認識一下,說不定以後就得托誰辦事呢。集賢酒店,快來啊。”
說完,秦偉啪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王鋒發了幾秒鍾呆,起身去洗漱間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去的路上,他腦子裏還在想他媽說的那件事。
結婚。
到底什麼時候去跟他媽攤牌呢?
上個月,他媽托關係給他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根本沒有提前通知,相親前一天才打的電話。無法拒絕,隻能當場去拒絕那個女生。
回頭他媽念叨了他兩句,怪他眼光太挑。
王鋒心裏麵憋得慌,放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外麵冷冽的風刮進來,刮骨刀一般。
路燈映在他的眼眸裏,像結了一層霜。
他趕到集賢酒店,停了車,匆匆進了會場。裏麵一片熱鬧。有幾個他認識的,見著他來了,熱鬧地寒暄了幾句,彼此介紹,交換名片和聯係方式。
王鋒對這種事不太熱衷,但也不想特立獨行,被人排斥。
喝了一圈酒之後,王鋒借口剛做完幾台手術,精神不濟,一個人躲到了角落,望著窗外發呆。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
王鋒轉頭看過去,隻見一個長相溫良的男人手裏舉著一個酒杯,眸光清亮地看著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這個男人伸出手,微微一笑,說:“我是劉岩,02級的。”
王鋒伸手與他握了握,“王鋒,07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