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淵和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淵和帝宣布退位,傳位於年僅十六的太子傅玦。

五日後傅玦登基,年號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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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頭,聽聞隔壁村來了一名女神醫,你母親那病許久未見好,不如去找女神醫瞧瞧?”

“神醫?還是個女的?女人治病,靠譜不?”

“你還真別說啊老張頭,隔壁村這些年來因為那怪病死了多少人啊,說它是‘死人村’都不為過。但是自從那女神醫一來,不僅病情得到了控製,而且還有幾個人已經痊愈了!”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的鐵柱?平日裏走幾步路都感覺他的骨頭快散架了。可是在神醫的醫治下,他現在瞧著精神多了!”

“當真這麼神?”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而且那神醫替人診病不收分毫診金,抓藥也是白送!”

“我的個親娘啊,這是來活菩薩了吧?我這就帶著老娘看看去!”

當老張頭帶著老母親來到隔壁村時,那個女大夫的醫館已經是門庭若市了,村民們依次有序的排了一條極長的隊伍,直排到村口去了。

在隊伍的正前方,一名藍衣女子坐在一張木桌前,正在為眼前這個村民把脈。

她一襲淺淡藍衣,樸素高雅,臉上帶著一方同色麵紗。烏絲綰著一個簡單的婦人髻,發間隻點綴著幾支淡雅的銀簪。

她收回手,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張藥方。

“老人家,您的病沒有什麼大礙,照著這個方子去後頭抓藥即可。”

老人家問:“當真不要錢嗎?”

她點點頭:“自然,童叟無欺。”

老人家喜上眉梢,在家人的攙扶下走到後頭的房子裏,將手上的藥方遞給木櫃後頭站著的男子。

男子身著玄衣,樣式簡單,卻也掩不住他通身的貴氣。他一頭白發束起,插著一根尋常的玉簪,臉上戴了一塊銀色的麵具。

他接過藥方後轉身在藥櫃裏抓藥,須臾間便將藥材包好拿給了老人家。

老人家忙不迭道謝:“謝謝,謝謝你們了。”她看了一眼男子,而後又轉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女神醫,問:“你們······”

男子嘴角牽起,笑道:“她是我娘子。”

老人家也笑了:“極好極好,你們夫妻倆菩薩心腸,佛祖會保佑你們的。”

“借您吉言。”

夜間,待抓完最後一副藥後,女神醫揉著脖子走進屋裏,同時取下了臉上的麵紗。

赫然便是陸婉辭。

她一臉疲乏的在木椅上坐下,活動活動手臂。

這時,傅北玄走到她身後,寬厚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慢慢的揉了起來。

他道:“玦兒今日來信了,說過幾日帶媳婦兒孩子和弟弟妹妹來看我們。”

“玦兒也是,身為皇帝,怎好擅自出宮。若是想我們了,我們回去便是。”她拉住傅北玄的手,側頭道:“你快些去信,讓他們別來了,多危險啊。”

傅北玄笑道:“放心,我已經回信讓他們別來了。”

“那便好。”

傅北玄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還有,笙笙在幾日前順利誕下一女。”

聞言,陸婉辭杏眼驟然亮起一束光:“當真?!”她猛地站起身,拉著傅北玄的手道:“快,快收拾行李,明日便回去!”

“好,我這便去。”

(二)

順安四十年八月十三,太後卒於福寧宮,享年八十有二,舉國哀慟。

陸婉辭死後,靈魂被冥差帶到了冥界。

人死後,魂魄會重返年輕時的模樣,讓人們以最美好的樣子去轉世投胎。

她和一眾鬼魂跟著冥差來到了忘川河邊。

河畔停著一艘小船,船上有一名戴著鬥笠的老翁撐著木漿站在船頭。

鬼魂們依次登上船,待輪到陸婉辭時,她卻是腳步未動。

冥差催促她:“愣著作甚,快些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