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1)

的酴醾花,是一般未出閣姑娘清麗自然的打扮。

她自打一進屋便看著祁昭,見他麵色如新刷的牆塋那般白,透出些虛浮孱弱之感,斜眉入鬢,曈眸流轉出琥珀色的顏澤,從前‘風表瓌異,神采英邁’的神氣淡了許多,軟耷耷地擁著絨毯,像是一斛光芒四射的明珠蒙上細紗,溫煦恬淡了許多。

有人進出,看她時稍稍將視線移開,過後再把視線移回去,妍麗秀美的麵容上隱約透出擔憂。

盧楚見祁昭沒精打采的,想不到他是不想搭理他,隻以為大病初愈,身子骨虛沒精神,便不想繞圈子,多費他的心神,隻將辰珠和筱盞支派出去,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

“安王妃生前有個陪嫁家奴,很是得力。後來外放出去嫁人,娘家爹獲了罪,被施黥麵之刑,打入賤籍,子孫三輩都不許科舉為官。後來她求到安王跟前,安王替他打通了關係,將株連子孫的刑罰免了,還把她弟弟送入國子監讀書。”

祁昭活了兩世,對這些事清楚得很。這家奴入國子監讀書的弟弟叫姬雲澤,後來參加春闈考了個功名,謀得景陵署令一職,從五品,聽上去好聽,其實就是給賢宗看陵的。這個時節大約是長安下了幾場雨,把陵寢衝塌了一個角,上麵詰責,把姬雲澤下了獄。

姬氏求到了蘭茵跟前,她又托盧楚求到祁昭這裏。

想起這些事,他不由得要替蘭茵心疼。她父母死時自己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一麵要盡全力照拂著小她三歲的弟弟毓成,一麵還要撐起偌大的安王府門楣。像她這樣年紀的姑娘,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裏都是養在閨門不染塵俗的,隻等著將來許個好人家送出去。可是她,卻在最該無憂慮的年紀裏操著數不完的瑣碎心▲

一時慌亂,那端茶的內侍忙跪下請罪,毓成捂著腿倒在地上,內侍宮娥忙湊上去掀起綢裙、袷衣查看傷勢。見細嫩的腿紅腫了一片,祁皇後歪頭氣道:“你個冤家,沒長眼睛呢?”又看了看擁簇在一起的眾人,叱道:“都圍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禦醫。”

幾個伶俐的站起身來,忙往太醫院跑。

靖王家的小王爺蕭毓常看著毓成被燙傷的腿,露出幾分幸災樂禍來,瞧了瞧祁昭,朝他眨眨眼。祁昭他爹祁長陵跟靖王過從甚密,他家小崽子也把祁昭當成了自己人。而襄王家的小王爺蕭毓桐則依舊一副訥訥的樣子,垂眸站著看不出神情。

瞧著他那張平庸的麵容,祁昭想起了前世自己一手把他扶上帝位,而後君臣相爭,才發覺一直小瞧了這個看似庸碌沉默的孩子,溫脈平靜的外表下使起殺招來毫不留情,比那些一直咋咋呼呼的狠多了,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他暗自腹誹了一番,就被他的皇後姐姐拽著衣領揪到了跟前:“你不是病了嗎?不在家好好養病跑這兒來裹什麼亂,我跟你說,安王要是有什麼差池,我非把你的狗腿給你砍下來送到安王府請罪不可。”

這是場麵話,說給圍著的內官聽,過後好讓他們傳到康帝耳中。祁昭心領神會,裝模作樣地上前去查看毓成的傷,惶愧道:“真是對不住安王,下官這幾日病了,被拘在榻上躺了好些日子,躺得人暈暈乎乎,頭重腳輕,一時不察,碰著內侍燙著您了……”

蕭毓成隻有十二歲,麵容稚嫩清秀,比一般的孩子鎮定沉靜,隻招祁昭擺了擺手:“沒有大礙,祁大人不必介懷。”

祁皇後冷眼看著,見這孩子談吐文雅,應對得宜,慌亂情狀之下仍不失了分寸,不由得露出幾分欣賞。

說話間,太醫來了,皇後命人將毓成放在藤架上抬去最近的花萼樓,細細查看過後說是沒有大礙,隻是紅腫難消,早早晚晚塗些治燙傷的藥,再安心靜養就行。

皇後忖度著:“既然是傷在腿上,不便行走,不如在宮裏住上幾日休養……”

此話一落,隨侍在側的各王府諸人都改了顏色。祁昭暗叫不妙,本來就是防著毓成過分出風頭,若真讓他在皇後跟前住上幾日,這些人還不得紅了眼,愈發亮出青麵獠牙恨不得吃人。

祁昭笑著說:“本來就傷了,消息這會子該傳回王府了,再不讓人家回家,家裏人不得掛念死。”聽得他這樣說,原本垂著睫宇不說話的毓成也抬起頭,“我不要緊,塗了傷藥能走,姐姐要著急的。”

眾人暗中曬笑蕭毓成年幼失怙,沒人教養,沒長腦子。這個節骨眼,皇後肯留他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澤,求也求不來,還這麼不識抬舉,抱著家門框子不撒手。會吟兩句詩算什麼,內裏迂腐遲鈍,也是朽木一塊。

皇後卻不以為忤,反倒笑說:“你倒是個有心的。”也不強留,命人給毓成包紮好送回安王府。祁昭豈會放過這個機會,主動請纓,去安王府賠罪。

蘭茵從祁府回來後就敦促著膳房準備膳食,她一壁替祁昭擔心,覺得他好似病得不輕,整個人顛三倒四,也不知能不能把姬雲澤的事料理好;一壁更多為毓成掛懷,宮裏傳出來些風聲,說是康帝沉珂難愈,怕是在子嗣上無望了,因而想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