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何念新頓了一下,非但不想學,反倒瞧著就幾分怕這東西的樣子。而後飛快道:“你就陪我玩、陪我聊天吧!宮裏這麼無聊的日子……哎呀,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呆住的,我才呆了一晚上便受夠了呢。”
“……我沒去過宮外。”懷夏道是。
“沒關係呀,等咱們再長大了,我帶你去宮外嘛。”何念新又想起才剛的保證來,又提了一回。
這一回懷夏竟暗自覺得自己的膽色湧上了一些,竟敢重重地點了點頭,不覺期待著那一日的來到了。
***
兩個小娃娃也沒聊多久,困意席卷後,何念新便先行離去了。懷夏趴在窗沿,目送著那個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身影幹脆利落地翻牆而過,垂下眸子,就著月光,細細尋覓了一番,將不該出現在屋內的何念新帶進來的草莖一類收拾好了,才再將窗掩住,假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她不曾向著母妃說過謊、隱瞞過什麼,做完這一切,懷夏胸口心髒咚咚地直跳著,差一點從她口裏竄出來似的。她平躺在床上,平複了半晌,這才沉睡。
第二日,懷夏難得起晚了些許。
被迎露親自喚起來,懷夏好好地將昨夜之事藏在心底後,才換上衣衫,繼續過她一成不變的日子。今日太後倒不辦宴,懷夏便閑得很。
反倒是何念新,一大早地便躥去自己母親那兒,嚷著要上進,要讀書識字。
賢王妃倒是不疑有他,隻當是這宮裏實在是太無趣了,四處又有人看守,比不得在賢王府,能教這丫頭猴兒似的亂竄。若她能沉下心來多識點字,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都到你這個年紀了,換成別人家,那些聰慧的,還有下場科考的了呢。”賢王妃嫌棄著,“也就你,大字不識!”
“科考又跟女娃沒關係……”何念新撇嘴,辯解道。
“哦,那打仗就跟女子有關了?整日裏跟著你父王學些舞刀弄槍、上梁掀瓦地,好似你能去領兵打仗似的。”賢王妃壓低了聲音,卻仍舊是惡狠狠地道是。
何念新眼睛一亮:“爺爺給我講過花木蘭的故事!”
“你爺爺編出來的故事多了去了,你倒是真找個花木蘭出來啊!”賢王妃不以為然。
而何念新卻抓著賢王妃的手,拿她手指指著自己道是:“你眼前這個,就是未來的花木蘭呀!”她這般道是。
賢王妃卻是紅了眼睛,反手拍了自家女兒一掌,卻並不用力。手裏翻出本五六歲小娃娃合該用的蒙書,沉聲道是:“你要是想當將軍就更該讀書,將軍都是要看兵書的。”
何念新看著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就頭大,但想了想還在等著她的懷夏,便隻好唉聲歎氣,又被母親壓向了書桌。
未曾想幼時的話卻一語成讖。
***
不過是本蒙書,教不了什麼高深的學問。何念新也就是認識幾個字,背一點點的書,然後便拿去向懷夏賣弄了。
等空手又翻進了玉鳶宮,才發覺二人都無紙、無筆,也不敢留下些會被人察覺的字跡。兩個小娃娃趴在軟綢被窩裏,何念新攥著懷夏的手,教她伸出一根手指來,在綢子上假作書寫。
懷夏銘刻在心底的,也便是這手指劃過綢麵的一筆一劃。
何念新的掌心略糙,半點不似個女娃。而懷夏則幾乎無事可做,那雙手是何念新所抓過的最軟的一雙,又因著懷夏緊張得很,渾身都熱騰騰地。何念新抓著她,感覺自己是抓著個軟軟的、剛出鍋的、好吃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