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錯,天竟然晴了!一會兒我們帶你們去茶園看看?”
說話的人是陸濛姨父的第二任妻子張倩。陸濛姥爺生了兩個女兒,陸濛媽媽還有個妹妹,這個妹妹招了個上門女婿,沒想到結婚不到兩年,陸濛小姨就車禍去世,隻留下一個年幼的孩子。
小姨去世後沒幾年,陸濛姥姥姥爺也相繼離世。嶽父嶽母去世後,陸濛姨夫又結了婚,娶了張倩。現在徐家是張倩在管家,所以陸濛之前才擔心老媽的骨灰無法在老家安葬。
張倩三十出頭的年紀,一張俏麗的瓜子臉,眼睛裏總寫著幾分精明,她的頭發染成了時髦的金銅色,穿著黑色仿皮緊身褲,上麵是一件明亮的玫紅色上衣,是地地道道的鄉村時髦小媳婦的打扮。
姨夫家的日子過的應該不差。陸濛看看張倩初中就輟學呆在家裏的兒子,再想想小姨的女兒,心裏很不是滋味。小姨留下來的女兒,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跑去打工,已經好幾年沒有音訊了。
“嗯,我們把祭品和香燭都一起帶上吧,今天和明天都適宜安葬,趁著今天天氣好,讓我媽入土為安吧。”陸濛扭頭看看陸柏,“小柏,你覺得呢?”
“嗯,我聽姐姐的。”陸柏抬頭看看遠處的茶園,聲音有些黯淡。
一聲姐姐叫得陸濛鼻酸,她抿抿嘴,“那我們回去準備一下,一會兒麻煩姨父和倩姨帶我們過去。”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陸濛的姨父熱情地說:“都是一家人,這茶園還是你姥姥姥爺留下來的,大姐回家安葬,是人之常情。”
張倩扭頭看老公一眼,也笑道,“是呀,都是一家人,別這麼客氣。”
聽說陸濛這個老公很有來頭,是大城市的大老板,她想讓自家不成器的兒子跟著顧老板出去長長見識,也學點本領,省得他天天在家玩遊戲。
陸濛,陸柏和顧建年回去準備祭品,張倩走過去踢兒子一腳,“小斌,你怎麼回事,看到姐夫連個笑模樣都沒沒有。”
小斌低頭玩手機,被張倩一踢,火氣頓時上來了,“他算什麼姐夫?我跟他有血緣關係嗎?媽,你想拍人家的馬屁你自己去拍,別扯上我!”
張倩氣得滿臉通紅,又生怕吵起來被顧建年他們聽見,隻好狠狠瞪兒子一眼,“小聲點!整天隻知道窩裏橫!”
顧建年正好在二樓的窗邊,已經把張倩和小斌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他搖搖頭,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即使陸濛不說,他也會建議陸濛今天安葬,陸濛姨父的這個老婆,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茶園裏非常泥濘,姨父家沒有多餘的雨鞋,陸濛穿著昨天買的高幫雨鞋,顧建年和陸柏就隻能在腳上套個塑料袋外加布套,看上去特別喜感。
茶園的小道邊有一棵大樹,陸濛隻看一眼就想起來了,這就是老媽說過的那棵樹。
祭案擺好了,瓜果鮮花都是現成的,陸柏和顧建年親自動手,在樹下挖了一個二十厘米左右的深坑,陸濛把冥幣和金紙放進坑裏燒了。
等紙錢全部化成灰白的紙灰,陸濛把骨灰壇遞給陸柏,“小柏,你來。”
老媽一定希望是自己的血親送她入土為安吧?小柏才是她血脈相連的唯一親人,她這個長姐,沒有資格。
小柏愣了一下,以為陸濛還是封建思想作祟,當下也沒多想,接過骨灰壇,打開蓋子,將骨灰緩緩倒入土坑。
骨灰緩緩傾瀉入坑,陸濛的心突然撕裂般的疼痛。養育了她二十多年,盡管有些重男輕女,可是徐燕青給了她無可取代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