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對小弟弟的態度讓他節哀,然後慈祥而憐憫地摸摸他的頭?
還是保持距離,假裝根本不熟?
陸濛掏出鑰匙開門的那一瞬間,於苗苗恨不得遁地逃走。呼吸驟然緊張,臉開始發燙,於苗苗不知道該怎麼調整表情,隻能僵硬地朝門內張望。
燈開著,客廳裏空無一人。陸柏並沒有露麵。
於苗苗鬆了口氣,一顆心放了下來,卻又有隱隱的失望。
陸濛自然不知道於苗苗百回千轉的心思,安排好於苗苗洗漱之後,她就回房間了。
明天葬禮可能來參加葬禮的賓客名單還要再看一遍,她常年在外地求學工作,很多遠房親戚已經不太記得了。現在要好好複習一下,明天不能鬧笑話。
陸柏房間裏的燈已經關了。黯淡的天光在牆壁上勾勒出大樹的影子,陸柏盯著那團雜亂的影子,心裏鈍鈍地疼。
於苗苗今天晚上要來。他知道的。
剛才的開門聲,腳步聲,姐姐和她的說話聲,他全都聽見了。他和她,隻隔著一道門。
他幾乎可以想象她的樣子,一頭利落的短發染成了亞麻色,幹淨俏麗的臉上永遠帶著點不在乎,跟人說話的時候,她的下巴會抬起來一點,眼神犀利,仿佛一眼能看透人的內心。
陸柏翻個身,把頭埋進鬆軟的被子裏。
不要再想了。她已經很明確地拒絕他了。她和他,不是一類人。兩條平行線,可能無限接近,但永遠不會相交。
而明天,明天他隻是懂事的弟弟,跟在姐姐身後接待前來吊唁的人,她不會注意到他的。
小屁孩,一時衝動。這就是她對他感情的定義。
陸濛定好了鬧鍾,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沒有時間做早餐,陸濛正準備熱點牛奶吃點麵包打發掉這一頓,陸柏拎著早點回來了。
熱氣騰騰的小籠包,豆漿油條茶葉蛋,還有幾個雞蛋餅。很標準的中式早餐。
於苗苗剛洗漱完,因為參加葬禮,她的妝容很淡,穿了青灰色的連衣裙,少了幾分俏麗,多了一些肅穆和莊重。
出來看到陸柏,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了點頭,“早啊,小柏。”
陸柏靦腆地指指手裏的早點,“苗苗姐,吃早餐吧。”
從於苗苗一出來,陸濛就有些緊張地盯著陸柏,見陸柏沒什麼異樣,表現十分鎮定,她才鬆了口氣。
陸柏比她小整整七歲,她看著陸柏從小肉球慢慢長成陽光英俊的大男孩,她給陸柏喂過奶瓶,換過尿布,輔導過作業,也狠狠揍過欺負他的壞男孩。
老媽更愛弟弟,她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她不吃他的醋。她也愛弟弟,心甘情願把所有好東西都讓給弟弟。
她永遠忘不了陸柏小時候的樣子,胖乎乎的剛會走路,等著她放學回來,踮著腳,努力想把棒棒糖遞到她嘴邊,“佳佳吃。”
他還不太會說話,總把“姐姐”喊成“佳佳”。他笑出幾顆小白牙,胖臉蛋上兩個小酒窩,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這是弟弟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隻可惜,那不是他應該喜歡的人。
吃過早飯,拿上葬禮要用的東西,陸濛捧著母親的遺像來到了殯儀館。
走進追悼廳,陸濛被嚇了一大跳。追悼廳的麵積不算太大,可裏麵已經被黃白兩色的菊花紮成的花籃擺得滿滿當當了,除了花籃,還有各種鮮花紮成的花圈,百合,白玫瑰,白色康乃馨,白色馬蹄蓮,還有她從來沒見過的黑玫瑰。層層疊疊的花籃和鮮花將牆壁嚴嚴實實地擋得一點都看不見,這陣勢實在隆重得過分。
見過大場麵的於苗苗也看呆了,“濛濛,你媽到底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多人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