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苦笑。
私下裏,範陽勸他道:“不攻拓國,不足以平民怨、得民心。恐怕少主威名也會受損。”
白熙淡然道:“我所做的,不過是給流離失所的雲尺人民一個家園。如今心願已足,什麼名譽光榮,我都不在乎。”
雖然白熙下令不得擾民報複,然而忍辱負重了十七年的雲尺人,激憤之中,哪裏還顧得上軍令?許多人尋找著當年仇人的身影,堅持血債血償。北域年幼的孩子也如十七年前的雲尺人那樣,被四處販賣成奴。
白熙下令嚴懲販奴之人,然而,被仇恨迷了眼的下屬們層層包庇,以白熙一人之力,根本無法阻止。
他無奈地看著曆史再一次重演。而這一次,卻是因他而起。
無論如何,他都要阻止這一切,不能讓仇恨繼續蔓延。
白熙以休養生息為國策,致意與拓國修好。
數日之後,白熙派出的使臣韓遝到達了拓國邊城。
女官說蕭盞身體報恙,暫時不能接見。
韓遝雖然心急萬分,但是毫無辦法。好在女官們都很客氣有禮,婢女們也把一切打理得舒服妥當。原本,這趟出使,他是極不願意來的。
說到蕭盞,韓遝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陌辰。
那個在大婚之夜,隱忍不語的陌辰。
陌辰郡主現在也不知道哪兒去了。最無辜的人往往被傷害得最深。
不管是蕭盞,還是陌辰,都是白熙的禁忌。雖然私下裏忍不住猜測,但是表麵上,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裝出一副從不知情的樣子。
韓遝猜想拓國國主是在裝病,刻意怠慢示威,可是生活起居的無微不至,不但絲毫不讓他覺得受到了怠慢,反而更像是女官說的“郡主因為病中不能見您,深表不安,隻能要求我們好好款待雲尺國的貴客。”
蕭盞這一病拖了整整一個月。
一個月後,韓遝終於見到了半躺在長榻上的拓國國主。
花月依舊,物是人非。白熙和蕭盞終於還是成了敵人。
韓遝雖然一直不理解白熙和蕭盞的事,但是想到兩人從一開始就不能逃脫這宿命的結局,心裏不由得生出絲絲淒涼。
等了片刻,不見韓遝開口。蕭盞隻好主動問道:“不知先生前來,所為何事?”
“啊,是……韓遝見過蕭郡主。”韓遝回過神來,自忖怎麼會在這關口走神。
韓遝表明了白熙的意思:“戰爭隻會讓百姓受到傷害。敝國希望和貴國交好,互不侵犯。
蕭盞輕哂道:“貴國主決定背叛北域王朝,起兵造反時,就沒有想到百姓會因此受到傷害?”
她的聲音……
這是那個戴蝴蝶麵具的殺手的聲音,雖然不似那般低啞。但是言語中的這份氣勢卻不會錯。
蕭盞?蝴蝶公子?
長期積攢的點點疑惑漸漸得以穿成了一條線,但此時麵對能言善辯的蕭盞,他必須全神貫注地應付,無暇分神多想。
韓遝嚴肅地說道:“雲尺國遺民深受北域王朝的壓榨迫害,國主是不得已而為之。兵以弭爾,戰以止戰。北域王朝分裂割據,互相征伐,那才真是苦了的是黎明百姓。”
“噢——”蕭盞拖長了聲音,“素聞雲尺國主英明睿智仁義非凡,本郡主聽了好生敬畏。思忖著,會不會有一天,雲尺國主會俠肝義膽地前來拯救處於水生火熱中的拓國百姓?”
韓遝以為有了北域的前車之鑒,拓國必然不願與雲尺作對。沒想到看蕭盞的意思,似乎非但不想順勢修好,反而傾向於積極應戰。他知蕭盞對白熙的怨恨。想著,女人最容易沉迷於仇恨,若是蕭盞公報私仇,以拓國為子,決意和白熙對上這麼一句。那麼,再怎麼曉以大義,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