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盞出征的前一夜,冷月無聲。
玉枕宮內,秋葉易碎,殘紅遍地。
蕭盞的指尖從忘川劍冰涼的劍身上劃過,銳利的鋒芒在月光下泛著寒意森然的緋光,劍嘯悲愴,似杜鵑泣血。
這把忘川劍,碧喜曾經見過。上一次分別時,蕭盞曾把劍交由她來保管。想起往事,碧喜有些怔神,情不自禁地說:“郡主,我從沒見過你用劍呢。”
蕭盞淡笑道:“父王授我劍法時,對我說:縱然是強者,亦要學會隱藏真正的實力,迷惑對手。在對手給出錯誤的估計時,在給以致命一擊。”
拓國大臣們都知道蕭盞以長鞭見長,卻不知道蕭盞的左手劍術才真真是出神入化。
郡主……會劍術?
即時是跟隨了她十年的碧喜,這也才是第一次知曉。
蕭盞笑吟吟地看著她:“碧喜丫頭,你一直擔心我技不如白熙吧。”她明明在笑,樣子卻說不出地瘮人,“那是因為你從未見過我用劍。”
月光下,蕭盞突然注意到劍柄棱角處刻著一行小字。
慧極易傷,強極易折。
宛如她一生的讖語。
十天之後。
雲尺國國主白熙騎著駿馬踏入畫京城。同一天,拓國郡主蕭盞也率兵到達了邊關。
蕭盞的到來,令邊防守軍士氣大振。雲尺軍隊實力雖強,卻是剛結束與北域王朝的大戰,並且還得麵對新占領的危機四伏的北域土地。而拓國有蕭盞就夠了。
邊城本是商業繁華之地,近日因為戰爭的緣故,不少富商世家計劃著避開戰火舉家搬離,但是因為蕭盞的到來,不少商人們頓時放棄了搬走的心思。他們堅信,要隻有蕭盞在,邊境就一定會固若金湯。
荒涼邊境不比繁華的左都。空氣中沙塵彌漫,風氣時,還會聞到從北方飄來的血腥和腐臭的氣味。
碧喜擔心蕭盞的身體,每日的膳食都監督著婢女們用心搭配。
幾天之後,弈書派來的婢女蟬忻送來了一隻盒子,蟬忻堅持要把盒子親手交給蕭盞。碧喜以為弈書有要事稟報,再說蟬忻她以前也見過,所以沒有懷疑,直接放蟬忻去見了蕭盞。
蟬忻將盒子遞到蕭盞手中之後,終於如釋負重。
盒子裝著的隻是一株翠綠欲滴的植物。
蕭盞捧起那株植物,亦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替本郡主謝謝弈書大人。”
蟬忻說:“這藥是前日才尋到的。小姐派我連夜送來,說……這藥的藥性隻能持續五日。請郡主盡快服用。”說完便體力不支,暈倒在地。
蕭盞仰天長歎:“真乃天助我拓國也。”
整個下午,蕭盞都把自己關在房中。混雜的藥香慢慢向四周飄散。
等她從房裏出來時,臉色已然紅潤了許多。也不知道弈書送來的是什麼靈藥,接下來的數日,蕭盞的咳血症再也沒有犯過。碧喜為此萬分慶幸。
出人意料的是,白熙宣布占領北域之後,並沒有趁著士氣高漲,一鼓作氣地南攻拓國。
雲尺之人雖然把白熙奉如神坻,但是他們對拓國的恨不亞於北域。因此,不但將軍們主動請纓,連士卒們也上書請戰,一洗國恥。
白熙道:“如今國業初建,根基不穩。能打敗北域朝,全是因為北域內亂。但是想要對付拓國,以雲尺現在的能力,縱然勝出,亦是慘勝。況且,若是激起他國的畏懼,聯合抵抗,雲尺將危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私心,可是要他出兵攻打拓國,無論如何,他都下不了這個命令。
有脾氣暴烈的將領出言激將:“莫不是國主怕了拓國蕭盞?”
怕了拓國蕭盞?
是的,經過了這麼多的是是非非,他是真的怕見到她。怕她生氣,怕她難過,怕她如從前一般一如既往地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