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lude 聖誕夜(1 / 2)

舞會,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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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城市,蜜橘燈光下行人稀疏的大街。

聖誕樹前,他孑然佇立在馬路邊緣。耳邊回蕩著音樂店播放的聖歌,唱詩班空靈的歌聲安撫他隱隱不安的心情。他哼起曲子,節拍與身後的旋律頗為相似,忘了上次哼唱這首曲是多久以前。

一輛法拉利呼嘯而過,劃破愜意的寧靜。

前方似有什麼吸引了他的注意。馬路對麵一家裝飾店的櫥窗裏陳列著一幅印象派的作品,鋪墊的暗紅天鵝絨奪人眼球,金製畫框鑲著懸掛幽藍夜空的綠色極光,像極宣告黎明的曙光……那麼美,美得令他窒息。

他閉起眼,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氣息,疏遠而熟悉,每過一秒,這奇妙的感受愈加濃烈,猶如烈火蜿蜒行進在冰原上,灼燒般熾熱。

他知道她在,隻要她在靠近。

目光落在裝飾店門前的法國梧桐上,枯敗的葉在初冬開始凋零,到現在已消失了蹤影。

一周前,她來到他所在的這個國家,他抬頭,那株梧桐的枯葉宛若展翅的鳳凰隨風飛舞空中。她依舊純真,纖塵不染,對她與自己的相遇深表感激。當然,這很好,她應該快樂的,也是世上最有權利獲得幸福的人。然而,要他怎樣告知她去麵對可能降臨的傷痛,這種痛楚,本隻需他一人背負。

他轉身,她已出現在視野裏。及腰的黑絲長發,一身純白的雪紡禮服,麥色的皮膚還是那樣幹燥,劉海下如昔天真的眼睛略帶羞澀,夾雜的喜悅顯而易見。

“讓你久等了。”她笑眯著眼,聲音有些顫抖。法國的十二月尚未進入寒冷的時期,隻是夜裏溫度還是明顯下降,微弱的光線中,他看到冷風把她的雙頰吹得緋紅。

“沒有太久,我提早到了而已。”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與平常無異,在讀出她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後,他上前,優雅地牽起她的手,在上麵輕輕一吻——這是法國貴族從小被教授灌輸的社交禮儀知識。“你今晚很美。”

她臉更紅了,像受寵若驚的小孩一樣,霎時說不出話。但她的神情是分明的愉悅,他克製自己不能泄露半點擔憂的情緒,他想給她留下美好的回憶,至少,一個美滿的聖誕之夜。

“來。”他力度適中地拉著她,白色的燕尾緊跟著飄動起來。

“去哪裏?”她隻知道要去參加聖誕節的派對,除此之外,就對行程的其他安排一無所知。因為他的回答總是驚喜必須保密之類。“到現在還不能告訴我嗎?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把我賣了……”

他輕聲而笑,似乎真的被她逗樂了。他要賣她?這真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荒謬的一個笑話。她哪來的這種想法,他幾近問出口,但他放棄了,就讓這樣輕鬆明快的氣氛在兩人間多停留一會兒吧。是為她,也是為自己。

她盯著他的背影失神,身體隻是隨著他的帶動不自覺在行動。

他清晰感受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一直以來總是如此,每當她跟隨他的引領,一股無名的暖意便會在周遭彌漫。他的心情就算再不安,隻要她像現在信任地注視著自己,他就能更牢固地攥緊她的手。

她抬眼環顧,兩旁景致如走馬燈從睫毛的剪影中倒退。她走在香榭麗舍大道上,許多店鋪都已掛出“打烊”的牌子,隻剩沿著門廊的燈飾和一邊吊滿各種聖誕飾物的小聖誕樹在寂靜陰暗的街道無休停地閃爍——這是平日極為罕見的情景。她仰頭眺望,相距一條大路的艾菲爾鐵塔被探照燈金色的燈光打得璀璨生輝,整個夜空因它光芒四射,頓時化沉寂為活躍,也令整座城市從休憩中蘇醒了過來一般。她默默在心裏跟自己說,這就是法國巴黎,她一直憧憬的都城,世界最風情萬種的城市。

“這條路,如果沒有終點,該多好……”話剛說出口,她的眼神就隨即忐忑起來。她有些後悔,她不應該表現得這般坦率。牽著的手逐漸失去了力度,隻是他掌心貼近的溫度把她從茫然若失的自責中拉回了現實。

“我也是這麼想的。”

她猛然抬頭。他不取笑她的不切實際,反而一如既往對她的觀點表示讚同。

他扭過脖子,用眼角的餘光去探索,正正撞上她鎖定的視線,那其中包含的情感他竟讀不懂。是她不習慣他直白的感情表露,還是暫時還未能適應兩人實際相處時情愫的交流,他一時間深感困惑。胸口一陣苦悶,仿佛自己的心被誰用力絞扯。難道她已經察覺到他與平時的不同?可他又該如何解釋背後的真相。

或許不過是他多心。她對他笑了,至真的眼神幾乎讓他忘了舉步前進。

這個聖誕夜定將成為他和她共同擁有的珍貴回憶。在他堅定自己的想法同時,他的眼簾映入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宅第。他聽見她低聲的驚歎,為建築外牆奧曼式的華麗,為庭院熠熠生輝的羅曼燈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