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1 / 3)

在殿角的乳母忍不下心,正想要僭越開口時,卻被兩個宮女一拽,往後麵帶了下去。

孟廷輝沒叫三人起身,隻是坐著淡淡地注視著他們。

半晌,若韜忍不住抬起頭來,清麗的小臉上凝了絲愧色,小小紅唇輕啟道:“母後,兒臣們知錯了,還請母後責罰。”

“你有何錯?”孟廷輝看向她。

若韜抿抿小嘴,一本正經道:“國中數路連逢大雨,不少百姓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父皇與母後避正殿而罷常膳,減民賦、撫流民,以天下蒼生為念,實是大善仁聖。可兒臣們前日卻貪嘴食葷,不顧父皇與母後在宮中的素膳之令,使天家蒙羞,還請母後降罪。”

“還請母後降罪。”若韞在一旁也跟著道。

隻有若韌睜大了眼望著哥哥姊姊,一臉將懂不懂的表情,小身子搖搖晃晃的,就快要跪不住了。

孟廷輝微微一舒眉,問她道:“此話是你自個兒想出來的,還是旁人教的?”

若韜小臉有些紅,囁喏道:“不敢欺瞞母後,是方大學士在適才來的路上教兒臣們這樣說的。”

孟廷輝臉色冷然,斥她道:“你父皇心憂災民,已有月餘都疲乏得吃不下東西。內廷有詔諭令宮中上下罷常膳,你身為儲君,卻不將皇詔父命放在眼中,領著兩個皇弟公然食葷,這事兒一旦傳至外廷,想要朝臣百姓們怎麼看你?再過幾年,你便要以儲君之身入中書同宰執們學理政事了,怎的還這麼不懂事?今日是方學士教你這樣說的,倘是他不教,你難道就不知自己犯了錯兒?”

若韜有些委屈,跪著不吭聲,一雙黑亮的大眼睛中噙滿了淚,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肯哭。

旁邊若韞急得不行,搶著道:“母後息怒,此事當真怨不得皇姊,都是兒臣……”

外麵殿門突然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來。

若韌眼尖,一見來人便不管不顧地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有如出弦利箭一般地衝那人奔過去,小身子一下子撞上那人的腿,仰著臉睜著大眼急急地叫:“父皇!”

英寡一把撈起他,將他抱在臂彎中,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對還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道:“都起來罷。”

若韞猶豫了一下,起來轉身道:“父皇,這事兒都是兒臣的錯,讓母後別再責罰皇姊了罷!”

英寡聞言揚眉,側頭瞥一眼孟廷輝,眼底了然,口中卻道:“何事值得你動這麼大的怒?”

孟廷輝倚著椅背,微有無奈,心知定是哪個宮女看不過眼,著人去睿思殿通稟了他,才惹得他如此神速地前來“救人”,遂起身輕道:“由得你如此縱寵他們。”說罷,便轉身回內殿去了。

若韜猶在跪著,口中小聲道:“父皇,是兒臣讓母後生氣了。”

他低聲道:“起來。”然後將懷中的若韌放了下來,道:“且帶著兩個皇弟下去看書練字罷。”

這三個孩子中,也就是女兒的性子最像自己,自幼不愛多言,安於靜處,雖從出生便被冊立為儲,可卻極是自斂懂事兒,年紀小小便頗受二府老臣們的喜愛。

“謝父皇。”若韜站起來,靜靜地牽過若韌的小手,又叫過若韞,複又衝他行過禮,然後便一齊退殿出去了。

他看著孩子們的身影淡出朱門,這才緩緩轉身,走入內殿。

細高的銅鏡前簪花滿案,她坐得端正,手中翻疊著些細絹薄衫,聽見他的腳步也不作聲,隻一徑低著眼。

因國中數路遭逢水災,他之前減免了北麵歲入錦綺綾紗之貢,宮中如今用的大多是綿絹一類的衣料。自景宣三年沈知書奉詔歸京,嚴馥之便將嚴家在潮安的鋪子交給了父親的外宅打理,自己隨沈知書進京沒多久,因衣妝精致頗受那些命婦千金們的追捧,遂又開了家裁衣坊,專為名門大戶的女眷們裁衣縫裙,便是孟廷輝在宮中的好些用度,也都是從嚴馥之那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