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個美國姑娘金,我們也派人監視起來。隻要離開包木家半步,就讓她喪命。讓我們的弟兄享受夠了,再讓她一同消失。”
“真是一夥狼心狗肺的野獸。”
胴澤叫道,但聲音已顯得無力。
“包木船長被人譽為冷靜沉著的人物,也終於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即使有幾位弟兄丟命,也應該拚啊。如果這樣,現在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大貫心懷叵測地盯著包木。
包木沒有任何反應,鼻血和嘴唇上被打出的血湧上來,不住地往下著淌。的確,包木這次判斷錯誤了。
如果有二、三個弟兄被槍擊中,至少也有一人脫離危險,向警察報案,警察也會出動的。然而,包木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並不心甘情願就讓自己的命和大夥的性命葬送在這夥壞蛋手中。
要沉入大海,背定會讓他們乘船。總會有一處出現空隙。抓住空隙,包木就會讓斯波咬斷綁的鋼絲。斯波有一口酷似陸上鮫的牙,鋼繩之類的繩索輕易就會咬斷。
那時,再施行阿修羅的暴行。
包木一直不語,儲存著力量以備後用。
這時,一個人進來,包木閉上雙眼,輕輕地呼吸。
“船已經準備就序。”
這聲音很低,有些耳熟,包木突然睜開雙眼。
原來是廣子的丈夫島田。
“原來是你嗎?島田?”
包木現在才發現這間倉庫是島田父親的遺產。
島田不語。
“你的胸襟真夠大啦,島田。將個個活活的人沉入海中。你,從什麼時候起,也具備了寬廣的胸懷?”
“你這肮髒的家夥。你與廣子是兄妹,怎麼能向廣子動手動腳呢?無論廣子怎樣說,我也不會把她給你的。你死了,我就能隨心所欲地折磨廣子。”
島田心中十分憎恨包木,連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是嗎?我就要完蛋了嗎?”
“不完蛋?你還要怎樣?”
“好啦,好啦!別鬥嘴了,把他們全部裝上船。”
大貫發出命令。
孤北丸全體人員被鋼繩綁著,嘴上貼有橡皮膏,排成一行,從後門出去,倉庫的後麵可直接與海岸相連,那裏,停有漁船。
漁船離開了海岸。
漆黑的海岸,漁船全速行駛。
這條漁船是一條拖網船。包木一行裝在船中,船甲板上,有一個大錨。包木他們被粗大的鋼繩綁在這個大錨上。
“南無阿彌陀佛。”
胴澤嘴中念起經文來了。
浪花濺起,打濕了橡皮膏,橡皮膏自然脫落了下來。
“怎麼辦呢?”
緊張地思索著,不能就此葬身海底,必須尋求突破口。然而,突破口根本不可能找到。漁船上裝有八個暴力團的人員,上船時,在船中都是一人跟著一人,一人警戒一人。簡直沒有一絲的空隙。上了船,大夥又立即被綁在同一個錨上。
鋼絲綁得相當緊,深深勒入肉中,根本不能移動身體。
海風從船上,從肌膚上掠過。
包木感到有點絕望了。
“對不起大家。”
斯波心裏過意不去地開口說。畢竟,大家都是來幫他的。
“沒什麼,不要介意。”
包本答道。
包木忽然想到了廣子。不可思議,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想到的怎麼不是母親和梓呢?包木死後,廣子那雪白的肌體必定受盡島田的折磨。廣子需要他包木,廣子可能根本逃不出島田的手掌。
“我討厭沉入海底這種死法。”
泡田開始抽泣,他害怕得連哭聲也有些顫抖了。
“不要哭啦,廚司長。我告訴你一個好辦法。在被放入海中的一瞬,就緊緊咬住舌頭。我呢,就決定這樣辦。”
中股依然活躍,沒有消沉。
“你不怕嗎?”
堅野發問,聲音也有些哆嗦。
“不怕。喂,頭目。”
“哦,南無阿彌陀佛。”
胴澤又念了起來。
堀閉著嘴,沒有出聲。
包木拚命地擰搓手頸上的鋼繩。皮膚磨得破了,肌肉磨爛了,仍然沒感到鋼繩有絲毫的鬆馳,有絲毫的斷裂。
斯波則盯著黑黑的海麵,想象在那黑暗中,那位曾將自己從大海救出,謎一般的男子。他沒有眼睛,沒有鼻子,落入黑夜中。他曾一度把斯波從死亡界限拯救了回來。斯波希望他再能救一次。
海風掠起頭發,不停的吹。
這海風十分恐怖。
斯波繼續想著謎一般的男子。
包木雙眼緊閉,腦子裏閃過也這一生許許多多的難忘的日子,身邊的哭泣聲不斷地傳入耳裏。
謎一般的男子在黑黑的空中。
在黑夜的高空上,一個男子耳帶著無線耳筒。
“我是獸害驅除本部,請注意作戰,現在狩獵開始。”
耳筒裏傳來呼叫聲。
“明白!”
男子答道,取下了耳筒。
“作戰開始!”
他向飛行員發出了命令。
直升飛機開始急速下降,以全速掠過氣仙沼的街市地麵上空,直接向黑黑的海麵飛去。前方亮著拖兩漁船的燈。直升飛機轟轟地響著,襲向漁船。
在直升飛機出發的同時,滅燈待機的二艘高速巡視艇也發動了。兩艘迎著波濤,向漁船飛馳而來。
轉眼間,直升飛機就出現在漁船上空,開始盤旋起來。
直升飛機巨大的投光機照射著漁船。全船一下子如同白晝。
與此同時,二艘高速艇的燈也突然亮起,劃破了海麵,向漁船靠了過去。停船命令的警笛聲咄咄逼人。
“我們是第二管區海上保安本部。命令你們立即停船。”
在口未的上空,響聲大振的直升飛機,從擴聲機中發出了命令。
漁船在強烈的光照下,停了下來。
斯波源二郎在巡視艇的艇橋處,與謎一般的男子排列而站。
“請告訴我,好嗎?”
沉默。
斯波抽著煙,看著男子的側麵,大概年齡為三十歲過半。
半響,他轉過身:
“願意聽什麼呢?”
男子說完,又望著太海。
“為何神出鬼沒?”
“監視你,就這點。”
斯波不解地問。
“監視我?”
“不。”
男子搖搖頭。
“監視大貫悟郎。我一直在跟蹤監視,自從你在紮幌陷入圈套的時候開始,就在那個時候。”
“……”
“洋行海運賣給海老名物產的貨物,在十八個幽靈公司中來回周轉,最後被運到了氣仙沼的倉庫中。那時,如果你不從中介入,集聚在氣仙沼的暴力團就能夠一網打盡。不斷轉手的貨物最後能妥善處理。但是後來,情況發生了變化。”
“那麼,是我擾亂了搜查?”
“是這樣。”
斯波背過身。
“那實在對不起了。”
“不過,也不必太自責。”
“是嗎?”
斯波又點燃一支煙。
海水拍打著船舷……
斯波突然感到自己在扮演滑稽的角色,感到十分悲哀。
謎一般的男子沒有自報姓名,斯波也不好直問,大概是警視廳的遊擊搜查員吧。
這隻是采猜而已,不便說出。
這已是第二次被人救了性命。
“有一事,想問問。”
“什麼事?”
男子依然將視線投向大海。
“在紮幌,你知道我被沉入大海?”
“是的,”男子點點頭。“估計大概會發生那種事。”
“那為何不救我呢?”
“當時,因為討厭檢察官。”
“討厭檢察官?……”
“不過,現在很尊敬你。”
“沒什麼值得尊敬的。”
“不想重新當檢察官嗎?”
“怎麼會呢?”
“那麼,便放心了,你做事喜歡蠻幹。”
“蠻幹?”
“你的確聰明,有眼力,不過,行動過於輕率。”
“好,再見。”
斯波很快結束了談話,離開了艇橋,進入船室。
“我已作出決定,做一名徹底的無賴船的乘組員。”
斯波對大家宣告,掃視了在坐的乘組員。
“哦,怎麼啦?”
全體乘組員剛發出聲音,大家都對斯波這一決定感到驚訝。
“好啊。你就與我駕駛船吧。”
包木欣然應道。
“……”
“大家曾提出要離船,我理解你們,大海上漂泊久了,沒有依靠是不行的。現在我想再說,有誰願意的話,可以立即就走。”
包木說道。
四周沒有一點聲音。
一會兒,聚集在船室中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斯波突然感到很疲倦,不禁坐了下來。
“南無阿彌陀佛,真想喝點酒。”
胴澤用乏力的聲音,嘟嚷道。
“看來,我也是屬於大海的了。”
斯波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