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車是進攻山地、丘陵時的防禦軍械,說白了就是一個由五六名軍士頂著行走,倒扣著的大澡盆。
朱延平沒有凍死不拆屋的說法,周圍木料怎麼方便怎麼來。尤其是大戶人家,誰家沒個人攪進聞香?給木料,那原諒你,不給,隨軍的另一名監軍曹化淳懷裏抱著的尚方劍,會讓你知道什麼是國法森嚴!
碻磝山北麵主峰黑山,聞香教東平州堂主範恩也端著望遠鏡隨時監察山下官軍。
碻磝山屬於泰山餘脈,這裏周遭在齊河以南有兩大主峰互為支援,北麵黑山,南麵虎窟山、獅耳山。共有大小山頭四十七個,其中近半高達五六十丈,以黑山最高,高約百餘丈。
山不算高,也是風景秀麗之處,關鍵在於山勢走向太利於防守。而偏偏朱延平又不能放棄齊河,隻能一口氣鑿穿、順著齊河一路推過去。
最關鍵的在於要攻山,山上道路很蛋疼,北麵的山路向南,南麵的山路在北,山道被夾著,進攻任何一處,都會受到兩麵夾攻。
碻磝山地形圖構造完成,朱延平要為全軍選擇一個主攻點,還是一層層攻克小山頭,以火炮開路緩緩平推過去,都要他拿主意。
碻磝山東麵外圍放棄的丘陵上,顏曾給手中特製望遠鏡搭好支架,這副望遠鏡屬於琉璃廠特製,在欽天監叫做觀星鏡,在朱延平手裏叫做觀鳥鏡,倍數非常高。
沒有支架穩住視角,手端著輕輕微晃,視角變動劇烈,根本不看清什麼,也會讓人犯暈。
顏曾眼中,每一個賊軍都是清晰可見的,當他看見賊軍的炮車上還插著三角旗,心裏一驚,這分明官軍路數!
“報!”
一名青袍飛騎背插三杆赤旗落馬,是山東兵馬的軍官,上前解下背上竹筒,單膝跪地雙手托起:“山東急遞!”
樓靖邊上前打開竹筒,取出公函,驗證火漆密封後,轉身遞給朱延平。
朱延平抖開信,上下一行行掃著,一笑:“真是賊性不改,降而複叛。這擺明了,要給咱大軍功!”
急遞傳給兩名監軍,朱延平問那軍官:“侯武叛亂,魏頎那裏怎麼說?”
“回報車騎將軍,魏頎已與叛將侯武割袍斷義,交付侯武叛軍使者、軍士家眷於曆城,此時已抵達長清並駐軍於此,等待將軍軍令。”
“行軍規劃不變,命魏頎部天黑前抵達平陰。”
朱延平說著,參軍司書吏書寫給山東方麵、魏頎部的公文,掃一眼後朱延平蓋印畫押,交付這軍官。
侯武、魏頎是聞香降將,留在後方不安穩,被山東方麵安排到朱延平麾下。他們怕不安穩,朱延平在前線交戰,難道就不怕這些人突然反戈一擊?
現在侯武忍不住提前動手,在離開駐地東平州州城後發動兵變,也算提前了去一道心患。魏頎那裏駐紮在曆城,交出隨軍家眷,也算是可以信任了。
聞香降軍因為曆史因素,與衛所軍很像,有自己的駐地和地盤,打仗、調動駐地時,也是全家老少一起搬家,上戰場也是如此。
“將軍,就怕侯武所部叛軍從南,魏頎從東夾斷後路,將我軍困在這裏。”
秦朗緩緩說著:“聽聞當年,似乎還是侯武勸降的魏頎。現在侯武叛亂,魏頎這裏也要多做防備。”
到時候齊河擋住北邊的路,西邊碻磝山上的範恩部加入夾擊,大軍真的很危險。
“無妨,侯武這人鼠目寸光,沒有向北,而是掉頭打東平州,救家眷去了。若他們能舍棄家眷安危而不顧,向北而來,一旅偏師便可擊潰。”
朱延平不相信各地龍蛇並起的聞香亂軍能有一個統一的調度,指著碻磝山笑道:“山勢雖陡,賊軍雖眾,今日破之,三麵合圍之計,又有什麼可懼的!”
“報!”
顏曾親兵快馬趕來,呈上顏曾手書。
看著潦草灑脫字跡,朱延平皺眉,轉手遞給兩名旁觀各處風景的監軍,道:“可能,真讓你烏鴉嘴說中了……”
“怎會如此?”
周道登難以置信:“山上賊軍,怎麼會有百門之巨的火炮?”
曹化淳沒吱聲,他是王安欣賞的人,王安一黨被清洗的時候,他也差點丟命,打發到浣衣局洗衣服去了。然後剛調到信王府,就被司禮監突然啟用,重用。
朱延平眯眼,道:“周公,沒什麼不可能。我們來山東,就注定麵麵皆敵,這種局麵不意外。”
他不僅僅是來平亂的,聞香是他的敵人,與聞香牽連的士紳、乃至是孔府,甚至是山東軍政方麵,都視他為眼中釘。
“將軍,那攻山計劃是否延遲?”
“不,按期發動。不管侯武所部叛軍有沒有北上,也不管魏頎是不是苦肉計,他們有他們的陰謀詭計,我們有我們的錚錚鐵拳!”
朱延平雙手負在背後,眯著眼:“縱使三路被圍,後路斷絕,我們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