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移人口開發台灣,更是艱難,如果真要開發,不能讓顏思齊幹,必須在台灣設立府縣,通過官方來開發。否則這座大島,姓顏、姓朱還是個大問題。
至於反攻日本,顏思齊可以幹,不能以台灣鎮的名義去幹。台灣可以是顏思齊補給、休整、招募訓練士卒的地方,但不能讓這些人打著朝廷的名義。
朱延平不是積年老宦,不是那種官場老油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油條。所以他沒有拖延、過度逼迫顏思齊,拖得越久,顏思齊吐出的東西更多。當然,最大的可能是將顏思齊拖死。
燈籠旁,朱延平與顏思齊一條條談著,交代彼此的底線,朱延平提筆推敲文字,寫下雙方的義務,這是他準備給天啟的,沒有天啟點頭,朱延平什麼都做不了,顏思齊也什麼都得不到。
朱延平這邊直接深入主題,沒有敷衍,顏思齊也是盡可能配合。這件事做成了,大家都有好處,是合則利的事情。一切的風險,都在顏思齊這頭兒。
“傳陳雄入府。”
具體的合約談完,下麵就是細致條約,朱延平一個人不敢決定,哪怕是初步的條約,他也怕什麼地方做錯了導致事情失敗。
將合約傳到魯衍孟那裏,魯衍孟隻批了四個字:你自決之。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朱延平準備立刻聯係宮裏。顏思齊這邊真的拖不起,拖得久了,可能顏思齊一回去,麵對的就是鴻門宴。
朱延平再三敲定合約,開始往奏折上謄抄,事關雙方底線的他寫的是粗字,能繼續推敲的在一旁用小字寫明,一切交給天啟,讓他頭疼去。
當然,給他的一成利潤不會出現在合約上,這實在是太大了,光明正大寫上去,他什麼都不會得到。這就是回扣,這種吃回扣的事情,是規矩,天啟知道也不會過問,隻是不會知道有多少。
朱延平覺得,這事對天啟來說也是無本買賣。
哪怕顏思齊什麼都做不成,今年也能白拿二百萬兩,能彌補巨大的虧空。
陳雄入府,朱延平將奏折密封,上下打量陳雄,問:“有沒有把握將折子送到天子那裏?不準任何一個人看,更不許丟失。”
陳雄匆匆趕來,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可朱延平的命令將他嚇著了:“楊千戶那裏呢?”
“誰都不準,否則你就完了。若讓外人得知,我也就完了。”
朱延平說著,手裏握著奏折抬頭看著陳雄。
陳雄猶豫再三,這種事情在錦衣衛中是不允許的,事後他可能會被清算。可不參與進去,他將會被朱延平一腳踹開,錦衣衛中有的是人代替他。
單膝跪地,陳雄低聲道:“老爺,秘奏不妨加密。另寫一折,與上頭討要軍械,這份秘奏封入折中。這樣,一層層入宮,可保機密。老爺再吩咐卑職一些機密事,卑職興許能入宮麵聖。”
顏思齊在一旁看著,心裏慶幸,這段時間沒白等,能直接聯係到宮裏,的確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朱延平提筆,鋪開奏折寫到:“臣鎮虜衛指揮使朱延平……”
寫了一封討要軍械的單子,一些重要物資還寫了特殊用處。本來這是在通州新營建好後他才準備要的,現在隻能提前。
陳雄在一旁加工之前的秘奏,將折紙裁下,折疊比折麵略小。用蠟將秘奏折紙與折麵粘貼,最後包裹紅緞,包裹綢緞的折麵正副兩片,中間粘上折紙,就是一封折子。
一切準備妥當後,朱延平思索著什麼事能讓陳雄入宮麵聖?
陳雄地位實在是太低了,隻是一個百戶而已。
想來想去尋不到合適的理由,事情小了進不去,事情大了兜不住,必然會招惹其他人的目光。
與顏思齊之間的合作是見不得光的,宮裏人也不是很可靠,每人都有一層層的關係網絡,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我新得兩盒寶珠,你帶入宮中,和天子求一個‘鎮’字,就說我妹噩夢,求字鎮宅。一定要送到,這事若成,你以後就是一方千戶了。”
朱延平拍著陳雄肩膀,轉身從寢室取出二十兩,四枚金元寶,還有兩盒珍珠。
“我不管你怎麼編排我,我隻要你將秘奏送到地方,能做到嗎?”
陳雄單膝跪著:“老爺待我如手足,願為老爺赴死。”
帶著兩盒珍珠,奏折,打點宮裏人的金元寶,陳雄匆匆走了。再不快些,宮門封閉,沒有震動社稷的大事,是不會開門的。
顏思齊看著這一切,深受感動,拱手道:“讓將軍費心了。”
“合作而已,顏首領有付出,我怎麼能坐享?”
朱延平雙手負在背後,站在門口望著夜空,說著的也是大實話。
可這種大實話,在官場上實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