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放心,誰貪墨或浪費一鬥糧食,我讓他吞掉一鬥;誰貪汙一兩銀子,我融了一兩灌他胃裏。”
崔景榮隻是笑笑,將展腳硬翅烏紗帽戴上,起身上下打量朱延平,道:“這掌兵,《六韜》有雲,無非殺大賞小。隻要你為人端正,典明軍紀,豎立升賞懲處規矩,再握住錢糧,這兵也就穩固了。這回你率兵神速入京,惹得不少人側目。他們想通過五軍都督府派些人手跟著你喝湯,我們兵部準許了一些人。這些人,你掂量著用。”
朱延平一聽,雙眉一皺,他的鎮虜軍可是要幹髒活的,哪能讓外人進來?
這個崔老頭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想了想,問:“崔公,一個不留,可好?”
崔景榮嗬嗬笑著,將奏折收入袖囊:“你掂量著就是,要趕走,還是要殺了,都隨你。勳戚,沒牙的老虎,打上一拳,大不了且讓他汪汪叫兩聲。”
內閣們去上朝,資曆深一點的行人、舍人們也跟著走了,這些人屬於活著的檔案,朝裏有什麼要詢問的,這些人會頂上去。
朱延平拿著崔景榮給的手書,也沒出宮,就在文淵閣對麵的檔案庫房裏找資料。
各部的檔案都是最近的,用得著的,用不著的檔案會儲藏到宮裏。宮裏頭不僅要保管這些檔案,還有專人謄抄做副本。
這片庫房很大,朱延平拿著手書進去,沒有手書他也可以查閱,這道手書是專門給兵部的,許可他查閱近期的檔案。這裏的老檔,私密的另有儲存,能看的都是正常的檔案。
他直接去吏部檔案房,翻著目錄按著書櫃找書。
朱燮元的檔案不好找,這裏沒有單人類似紀傳體的檔案,而是編年體,每年升遷轉調的官員非常的多,文官三萬,武官九萬,怎麼找?
吏部的文選清吏司直接被他忽略,其次稽勳清吏司他翻了一些檔案也放棄,然後是驗封清吏司,也沒什麼收獲,就連最後的考功清吏司也是一團糟。
所有的文檔都是惜字如金,根本沒有太多的信息,想要找個人升遷屢曆,不好找。
他直接放棄,真要找,他必須從萬曆二十年開始翻閱,整整三十多年的檔案裏,才能找到朱燮元的檔案。
他應該感謝一個人,感謝解學龍,解學龍也覺得檔案不妥當,不方便查閱,去年就上奏疏,開始編輯、整理紀傳體一樣的官員檔案。方便查詢,也方便修史。
而當朝官員都是大家熟悉的,屢曆檔案最好找,所以這批人的檔案已經做好,他在翰林院的檔案堆裏找到了朱燮元的名單,萬曆二十年進士目錄。
朱延平不是正統的士紳大族子弟,自然也沒有傳承的官場知識,否則當朝大員的屢曆,就是他的功課之一。而他崛起的時間太短,又一心撲在軍事上,隻和成基命維持書信聯係,成基命也沒時間悉心傳授這些隱秘的知識。
找到朱燮元的檔案,已經是中午,抱著萬曆二十年這批進士的資料文集,朱延平來到檔案房一冊的隔間裏,自有小吏端來茶水糕點。
按著目錄找到朱燮元所在的那一冊書,朱延平鋪開,吃著點心,目光靜謐掃著。
朱燮元,嘉靖四十五年生,現在五十八歲,浙江紹興山陰縣人,萬曆二十年進士。
十九歲的時候就是舉人,受紹興知府蕭良幹之邀,入府衙講學,也是幕僚。並提議,通過蕭良幹的努力,解決了紹興水患,受惠十餘萬人。
二十六歲中進士,初授大理寺評事,說明這是個偏向法學的進士,任期內不畏強權,洗清冤案,平反三百餘人,多有功績。
朱延平看著檔案,摸著下巴,這朱燮元的屢曆非常的漂亮,是個非常能幹的官員。
之後朱燮元下放,超擢當了蘇州知府。這是天下有名的肥缺,這裏經濟不必再說,盡管十分富裕,可下麵收稅的人吃拿卡扣嚴重,這些損耗都是要算著火耗裏的,最終給朝廷的稅不能少,所以火耗隻能由平頭百姓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