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雞鳴晨鼓,天色漸亮。
朱延平被遊士任拉到隔間裏,幫忙審核上交司禮監的文檔,不是讓他看內容,而是讓他挑錯字。有個字寫錯了,不算多大事,卻非常的丟臉。
遊士任打著哈欠說:“每月也就望朔日,朔日這兩日是最忙碌的,其餘時間,朝會日大夥能湊齊。平日裏,這裏也就五十人,夜裏值班不過十餘人。”
“師弟新來,為兄也沒什麼好告誡的。在這裏,低頭做事,學該學的即好。也別和其他人摻合,大家夥不是一條路上的。摻合混搭在一起,沒什麼用處,也會讓閣老們看輕。”
“還有就是別搭理翰林官,這夥人眼高於頂,真正有用的翰林沒幾個。對了,今日下班後,師弟又無空閑?”
朱延平看著手中奏折,抬頭搖頭苦笑:“有個顏先生拜會,日子定在上午。這不,大半夜就被拉到宮裏頭來了,還沒好好睡上一覺。今日下班後,要招待這位顏先生。”
遊士任飲一口茶,換個話題,挑眉問:“這三日,師弟咱們熬過來的?”
“閣老們發話了,那個監刑的曹少欽我也算認識,白日裏站著,夜裏就在承天門打鋪蓋,就這麼熬過來了。吃的喝的,也是宮裏的,魯先生那裏也會送一些,倒沒想旁人眼中那麼苦。”
遊士任聽了豎大拇指,道:“還是師弟堅毅,師兄站半日,保準撐不住。這入秋了,夜裏更是難熬。還想著今日下班後去魯府探望一番,看來是師兄多慮了。”
朱延平合上奏折,嘿嘿笑著:“這算什麼堅毅,隻能算是傻小子睡冷炕,全憑火氣旺。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多思多想,盡量少犯錯。”
成基命輕咳兩聲端著茶碗進來,朱延平和遊士任起身拱手:“拜見師尊。”
點點頭,成基命坐到主位擺擺手:“都坐吧,延平,為師即將入朝,也沒什麼好囑咐。在這裏,低著頭比昂著頭,更難。尤其是你少年得意,更需戒驕戒躁。”
座位上,朱延平拱手。
成基命繼續說:“我的本意是讓你當個行人先看著,多學著點。不過崔閣老覺得行人的約束大了,而你又隻是來這裏增長見識,不犯錯就好。所以,就讓你掛個舍人的官銜走動。還有就是,中書舍人多少要有差職,以後你就歸崔閣老那頭,負責聯係兵部事。”
行人有行人司的行正管著,而中書舍人上頭隻有內閣,是專職秘書。
文淵閣隻有行人和舍人有正式的分管部門,而翰林們就是來這裏增長見識的,隻負責幫幫忙算算賬什麼的。
成基命說著一歎:“我的本意是讓你負責吏部交接事宜,最難的是吏部,這地方遠比兵部能曆練。就這樣,你去尋崔閣老,等他尋到更合適的,你就來我這頭。”
朱延平起身行禮,遊士任眨眨眼睛,心裏感歎,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中書舍人地位最高的分別是首輔、次輔那邊的。其次就是負責與六部對接的舍人,再其次就是沒有明確對接衙門,哪裏需要跑哪裏的舍人。
而他,管的是最清閑的一個衙門宗人府,官製上來講宗人府地位最高,可十年才修一次宗室玉牒,平日裏處理的也是各地宗室的小事情,沒什麼意義。
而且宗人府相對獨立,做什麼事情和皇帝對接,任何的公務都是處理完了,送到內閣過目一番就入檔。除非宗室們犯了大案,內閣才有插手的機會。
崔景榮的小隔間裏,老頭提筆寫了一張便條遞給朱延平道:“今天這裏也沒你什麼事,你這兩日去兵部各司看看檔案。初三、初六這兩****會,你趕過來,我會考校考校你。初九、十二、十五你安心考試,考完後就安心待在這。”
“另外就是鎮虜軍,廣義營那邊可以鬆手了。兵部準備在通州給你一塊地方建立營壘,以後鎮虜軍鍛煉行軍,往來於新營與鎮虜衛城之間,一月兩次。一切訓練,就在新營進行。你也不必去軍營親自監督,事事緊抓,你也就是個戰將。要懂的放權,要學會將將。”
看著站的筆直的朱延平,崔景榮眼眉帶笑:“另外,鎮虜軍操練所費一切糧餉,走兵部的帳。你可要將糧草用度的關把嚴了,出了紕漏我不管下麵的混賬事,我隻找你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