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德。凡道不欲壅,壅則哽,哽而不止則鈔,珍則衆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無降,人則顧塞其竇。胞有重閬,心有天遊。室無空虛,則婦姑勃豀;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勝。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謀稽乎識,知出乎爭,柴生乎守,官事果乎衆宜,春雨日時,草木怒生,跳耨於是乎始脩,草木之到植者過半而不知其然。

郭註:當通而塞,則理有不泄而相騰踐。凡根生者無知,亦不恃息。殷,當也。息不由知,由知然後失當,失當而後不通,故知恃息,息不恃知。然知欲之用,製之曰人,非不得已之符也。天理有常運,無情任天,竇乃開。閬,空曠。遊,不係。勃豀,爭處。攘,逆也。自然之理,有寄物而通者。夫名高則利深,故修德者過其當。禁暴則名美於德。急而後考其謀。平往則無用知。柴,塞也。衆之所宜者不一故官事立。事物之生皆有由,事由理發,故不覺也。

呂註:人之耳目鼻口,不為聲色臭味所壅,則為聰明為顫甘為知德壅,則哽而不通;不通之甚,則相蹂踐,得失交戰於胸中,幾何而不至於跈。此陰陽之患所以作,衆害之所以生也。凡物之有知者,息存則生,息去則死。息之出入,隨子午以消長,循陰陽而左右,與元氣交通無日不然,則是天之穿而通之。日夜均平,未始有降,人顧以聲色臭味塞其竇而不使之通,所以降而不殷也。人能恬淡虛無,則真氣從之;正形一視,則天和將至。是以胞有重閬,周固生白,而邪穢不能侵;心有天遊,逍遙無為,而事物不能撓。室必有空虛以異乎尊卑,否則婦姑瀆而勃視矣;心必有天遊,以出乎塵垢,否則六鑿珍而相攘矣。六鑿,即耳目鼻口心知也。人誠知所謂天遊,則雖遊乎人間世,萬物無足撓心,其神足以勝之也。奚以大林丘山為善哉!上德不德,故無名。有名,則德之溢暴之而不藏,又名之溢也,則謀不得不稽乎說,知不得不出乎爭,柴不得不生乎守,此所以成實乎衆宜,聲色臭味柴其外,思慮知謀柴其內,而不能相通也。夫為道者之治心,治之於未亂,無若草木怒生而眺耨脩也。

疑獨註:徹者,通而無累。六者皆徹,則無所不聰明,無所不顫甘,無所不知,無入不自得,此之謂反本,故能內視反聽,以至鼻口心知皆內求諸己。然後六根解脫,衆塵不染,於此所以入道;六者不徹,則為物所壅,相陵賤而害衆生矣。夫生物之有知者,以息為主。息者,沖氣之往來,本由於心而鼻其所自也。前言六者貴徹,息則六者之主。人之好惡不中者,蓋有物塞之,非天之罪。自然之理,通穿萬物,晝夜不息,無降殺也;而人自以六物,反塞其竇耳。胞有重空,乃能容五藏,通氣液。天遊,喻心虛無係,道生其中。室者,婦姑共處,中不虛則尊卑競爭。心者,衆好所攻,中不虛則六鑿攘奪。此所以害生。若其心虛,則死生驚懼不入於中,無往而卡適也。大林丘山,神之所寄,故善於人。人知山林之善,而不知有神者主之。神之寄於山林,猶自然之理寄於心也。德者,性之自得。名生則德溢,德溢則人不好德而好名,爭名則暴矣。說者,言之急。爭者,凶之器。謀欲速,故出於說。知好勝,故出乎爭。柴,謂衆好內實,故生乎守。皆非自然者也。衆所宜者不一,官事合乎衆宜,則果於成矣。春雨之時,草木衝地而生,未達則怒,農器於是乎始修,則倒植者過半。凡物倒植則無生理,當春則倒者亦植,造物所為不知其然也。此皆言順自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