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雲: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然則何以處之?日債然而道盡。債然而道盡,已忘而物化之謂也。已忘物化,又安有生火焚和之息哉?

莊周家貧,往貸粟於監河侯。侯曰:諾。我將得邑金,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顧視車轍中,有紂魚焉。周問之曰:紂魚來!凡子何為者耶?對曰:我,束海之波臣也。君豈有鬥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遊昊、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駙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鬥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於我枯魚之肆!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十瞎以為餌,蹲乎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世鉤,錯沒而下,驚揚而奮醫,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伴鬼神,憚赫千裏。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製河以束,蒼梧以北,莫不厭若魚者。已而後世輊才諷說之徒,皆驚而相告也。夫揭竿囊,趨灌漬,守說紂,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世亦遠矣

郭註:莊子貸粟,言當理,無小苟。其不當,雖大何益?任公子章言誌趣不同,經世之宜各有所適也。

呂註:莊子貸粟,明養生者止於活身而不務有餘。任氏釣魚,明經世者誌於大成而不期近效。

疑獨註:濟人之急,必及其時,若監河侯之諾莊子以色金則後時而無及矣。故申以轍魚之喻,言侯不知莊子之急,猶莊子不知紛魚之急也。任國之公子為巨鈞大緇,有興事造'業之意。轄,腱牛。大魚食之,至禪赫千裏,言存心遠大者,所得雖遲而驚動天下。任公子得魚至無不厭若魚者,喻所得大者,天下均被其澤也。後世驚而相告,言存心遠大者,得誌於天下,傳名於後世,古伊尹、太公之徒是矣。魷紛,魚之小。縣令,官之卑。皆非求大之所也。

碧虛註:常與,謂相親者。魚水常相親,今失之矣,故無所安處。夫衣人在寒,食人在饑,激江水以迎轍魚,不亦晚乎?投虎千金,不如一競肩之謂也。任公子為巨鈞大緇而得大魚於期年之後,世之輕量人村諷說事務者聞此風俗,物異驚而相告,蓋喻淺學之徒不可與論經世大業也。竿累平聲所謂荊篠之竿重,絲之繪是矣。縣平聲高也,謂高名令聞。

《鬳齊口義》:邑金,采邑之租金。波臣,猶水官。常與常時相與者。輕才,揣量。諷說,猶塗說。累,小繩。縣揭之號令,猶賞格。言飾小說以幹上,求合其所示之令格,所能得幾何?俗字屬下句,言世俗之士。監河侯,《說苑》作魏文侯,呼,舊音去聲,義當是籲字,去聲,欺也。紛,績魚。波臣,舊註波蕩之臣。吳、越之王,頗難釋,諸解略之,獨碧虛雲:吳、越水果之地,王猶江海,為百穀王。張君房校本遊下加說字,去聲,其論亦未通,詳義考文,粗得其意。王字,元應是土誤加首畫耳,說頗簡明。此段大意,謂人處道中,如魚在水,不可須央離。苟失道於身而歌假之於外,類望監河侯之邑金,何足以濟目前之急?大鈞巨緇,喻所操者大,則其得祕豐。累,當作縲,綸也。風下俗字為冗,出於誤筆,此言人之守道久而見功不可責以朝夕之效,及乎涵養成就見之設施,澤及萬物,豈止涮河束、蒼梧北而已哉!紛魚下忿然作色四字,誤筆重出。縣,平聲,高名令聞之說為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