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呂仙閣韓荷生遇豔並州城韋癡珠養屙(3 / 3)

先是在旅店住了一日,嘈雜不堪。遂租了汾堤上汾神廟西院一所客房養病。當下收拾行李,坐車到了寓所,倒也幹幹淨淨一所房屋。上房四間屋子,中間是客廳,東屋兩間是臥室,西屋是下人的住屋。院中有兩株大槐樹遮住了,不見天日。後麵也是個大院子,卻是草深一尺。東邊是朝西小樓一座,樓下左邊屋放口棺本,卻是空的,癡珠也不理論。右邊是廚房。西邊是牆,牆上有重門。通著秋華堂廊廡。

禿頭、穆升趕著將鋪蓋取出,正在打展,隻見一個和尚歡天喜地遠遠的叫將過來道:“我道是那一位韋老爺,卻原來就是癡珠老爺!”癡珠拐著腳向前一看,也歡喜道:“心印,你如何在這裏?”看官,這心印和尚汝道是誰?原來就是汾神廟住持。他本係西湖淨慈寺知客,工詩書,向年癡珠就聘臨安,與心印為方外交,往來親密。後來癡珠解館,心印以心疾發願朝山,航南海,涉峨眉,前年頂禮五台後,將便道入都,官紳延主汾神祠。癡珠此來,得逢心印,也算意想不到之事。

當下彼此施禮,略敘別後蹤跡。心印見癡珠初搬進來,一切未曾安置,且行李亦極蕭條,便向穆升道:“這邊缺什麼家夥,即管向當家取去。”一麵說,一麵起來攜癡珠的手道:“老僧攙你到方丈躺躺吧,讓他們收拾妥帖,你再過來。”癡珠也自情願。心印和禿頭一路照應,癡珠蹣跚的來到方丈,便躺在心印床上,與心印暢談十餘年分手的事。因說道:“自恨華盛時,不早自定,至於中年,家貧身賤,養病畏疽,精神不齒,那能不病人膏盲呢!”心印慰道:“百年老樹中琴瑟,一觶舊水藏蛟龍。人生際遇何常,偶沾清恙,怕什麼哩。”癡珠道:“功名富貴,命也!隻上有老母,下有弱弟,際此時艱,治生計拙,這心怎放得下。”心印道:“這也隻得隨緣。”遂勸癡珠吃了兩碗稀飯。飯後睡了一覺,兩腳疼痛已略鬆動。到了二更,大家攙扶過來,晚夕無話。

次日五月初一,癡珠換過衣帽,穆升扶著,想到觀音閣燒香。剛轉過甬道,隻見一陣仆婦丫鬟,捧著一青年少婦進來,癡珠隻得站住。那少婦卻也停步,將癡珠打掠一回,向一仆婦說了幾句話,徑自上圖去了。這仆婦便走到癡珠跟前,問道:“老爺可姓韋?官章可是玉字旁麼?”癡珠沉吟未答。穆升說道:“姓名卻是,你怎的問哩?”仆婦道:“是我們太太則問呢。”便如飛的上閣回話。癡珠想道:“這少婦麵熟得很,一時記不起了。他來問我,自然是認得我呢。”

看官,汝道這少婦又是誰呢?原來就是蒲關遊總兵長齡字鶴仙之妹、大營李副將喬鬆字謖如的夫人。十五年前,遊鶴仙之父官名炳勳,提督東越水師,癡珠彼時曾就其西席之聘。他兄妹兩個,一才十六歲,一才十三歲,師弟之間,極其相得。未及一年,遊提督調任廣東。癡珠中後,又南北奔馳,也曉得鶴仙中了武進土,卻不知道就在江南隨標,數年之間,以江南軍功記至總兵,且不曉得即在蒲關。如今認起來,卻得兩位弟子。癡珠在並州養病,有這多舊人,也不寂寞了。正是:

相逢不相識,交臂失當前。

相識忽相逢,相逢豈偶然。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