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二十六年春,戶部尚書林修意因貢米一案被打入詔獄,林府勢力冰消瓦解。
其女林寶絨,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生得靡顏膩理、傾國傾城。美人落難,很多人猜測,她將淪為權貴的掌中物。
曾經覬覦寶絨美貌的權貴們摩拳擦掌,卻被一人捷足先登。
此人便是內閣首輔聞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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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老宅內,林寶絨倚著木牖,望著窗外的海棠。
身後的男人凝睇她如瀑的長發,問道:“今後有何打算?”
林寶絨扭頭凝睇他,臉上泛著淡淡愁思,靈動的大眼睛也蒙了一層黯淡光暈。
她問:“九叔覺得我該何去何從?”
聞晏移開視線,“我若是你,會留在這裏等待轉機。”
“會有轉機嗎?”
聞晏點點頭,“信我嗎?”
林寶絨垂首,輕聲道:“我信九叔。”
她一直信任他。
聞晏眸光微動,“不必見外,喚我名字吧。”
林寶絨唇角掀起一抹自嘲,扭回頭趴在牖框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她顫抖的肩膀,聞晏掩埋在衣袂下的手指微微卷縮,猶豫一瞬,抬手搭在她的頭頂上。
林寶絨心尖一振,僵直著身子沒敢動彈。
見她過於緊張,聞晏收回手,“別胡思亂想,安心留在這裏,萬事有我。”
說完,大步離開了。
屋外,兩名老嫗正在打掃庭院。
見聞晏離去,一名老嫗停下來,手臂杵著掃把杆問另外一人,“你說,林府被抄,首輔將林家大姑娘安置在此,是何用意?”
另一名老嫗也停下來,“還用猜,想金屋藏嬌唄,你沒瞧那女子的相貌,跟狐媚子似的,首輔是男人,總歸抵不住美色。”
“小點聲,人家即便落魄了,那也是貴人兒,日後仗著姿色,討得首輔歡心,做個姨娘不在話下,咱們還得盡心伺候著。”
兩人撇撇嘴,繼續打掃院子。
林修意得勢那會兒,嫡女林寶絨的婚事成了京城百姓津津樂道的閑事兒。
有一種猜測,據說林寶絨十二歲那年,不慎落水,被偶然經過的聞晏救得,本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可那時的聞晏還是個品階不高的國子監官員,林修意根本看不上眼。
後來,聞晏從國子監祭酒升到了內閣首輔,如日中天,林修意再想將女兒嫁過去,人家也看不上了。
誰知林修意出事後,聞晏快人一步,將林寶絨接了過來,隻是沒有帶回首輔府,而是安置在了外宅。
想讓林府大姑娘做外室?
很多人腹誹,又嫉又恨,卻不敢當著聞晏的麵議論。
然而,聞晏的堂侄,刑部侍郎聞成彬也曾求娶過林寶絨。
叔侄雖輩分相差,但年紀相仿,自小一起長大。
林寶絨與聞家叔侄的風流韻事,被傳的沸沸揚揚,而今聞晏公然將她接過來,是打算與聞成彬撕破臉嗎?
很多人等著看好戲,不知聞晏是“色”令智昏,還是真的愛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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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一縷縷日光斜照牖紙,林寶絨坐在暖塌上,小口飲啜茶湯,忽聽屋外傳來吵嚷聲。
等她走到門前,有人從外麵推開了門,門風掃過她麵龐,揚起一縷碎發。
林寶絨眨下眼,待看清門外的聞成彬時,心中驚慌又警惕。
深吸口氣,淡淡問:“聞侍郎何意?”
聞成彬瞧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陰鬱的麵龐有絲動容,即便境遇如此,她還能保持一份冷靜淡然,這是尋常女子無法做到的,也因此令他刮目相看。
聞成彬第一次見到林寶絨,是在太後壽宴上,那天他得了皇帝口諭,來後宮送貢品,在貴女如雲的人潮中,一眼便相中了她,可她無意於他。
聞成彬冷笑一聲,揮退身後的扈從,不顧林寶絨掙紮,扣住她肩膀,用腳帶上門。
“絨絨,跟我走,九叔保不住你!”
林寶絨皺起秀眉,並不相信他的話。
聞晏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林府出事,聞晏既然能將她接出來,一定是得了皇帝的默許。
不過既是默許,便無憑無據,聞成彬敢來截胡,也是篤定了皇帝不會治他的罪吧。
林寶絨:“你放開我,有話好好說。”
不敢與他硬碰硬,隻能迂回著拖延時間,這邊鬧事,一定會有人去告知聞晏,她要做的就是等待和自救。
聞成彬是從官場上摸爬滾打熬出來的,豈會看不懂一個小女子的心思。
此地不宜久留,必須在聞晏趕來之前,將她帶走!
此舉勢必激怒聞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