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欣喜和忐忑交織的心情等待著,一天,兩天,許多天過去了,仍然沒有許平山的消息。虞家大少據說帶著身邊人已經回渝州了。外麵的人仍然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裏,隻有他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但是照舊要唱戲的。因為人人都在慶祝,戲班這這種熱鬧之下是絕不可以缺席的。於是隻得打起精神硬撐著,在眾人跟前掛出一點兒笑來。
這一日的戲是兩出。一出是春閨夢,紀念犧牲的將士。一出是浣紗溪,台下的要員點的。至於為什麼不點臥薪嚐膽,這就不得而知了。
秦梅香下了戲,疲憊至極。他這些日子老是從噩夢裏驚醒,夢裏全是從前孤身一人走過遍野橫屍的情形。醒了就睡不著,睜著眼睛,一夜一夜,直到天明。
後台很空,下了戲的都早早回家和家人團圓去了。他一個人回到化妝間,側身在竹榻上躺了,打算小憩一會兒再回去。不知過了多久,聽見門吱呀響了一聲。秦梅香半夢半醒,還以為是清場的工作人員,含混低柔道:“我歇一歇,這就回去了……”
腳步聲漸漸近了,最後在他身邊停了下來。片刻之後,有粗糙的手指摸上了他的唇,接著熱乎乎的濃烈氣息排山倒海地壓下來。秦梅香一驚而醒,隻呆滯了片刻便奮力掙紮起來。然而來人力氣實在太大,他唇舌被堵得無法發聲,隻得奮力一咬。上頭的人終於鬆開了他,笑著往地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你這脾氣是真的越來越大了。”
秦梅香驚魂不定,望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臉呆立許久,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許平山拉著他的手往底下摸,低沉而不懷好意地笑:“鬼有這個好東西麼?”說著又抱住他,痛快淋漓地親起來。秦梅香腦子裏昏昏沉沉的,直到那混賬把自己往肩上一扛,才如夢初醒,在他肩膀上歇斯底裏地踢打起來。
許平山由著他把力氣耗光,扛著人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當夜虞宅雞飛狗跳,秦梅香慷慨激昂,連踢帶踹,罵了許平山幾千幾萬句。到最後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嘴,屋裏的燈熄了。
苗氏弄了兩團棉花,把小少爺的耳朵塞了個滿,早早關好了自己的房門。
虞冬榮目瞪口呆:“香官兒的脾氣什麼時候成了這樣?”又狐疑地看向小玉麟:“該不是近你者黑吧?”
周老板一挑眉毛:“關我什麼事?”他有點兒青澀地梗著脖子:“再說了,我隻對你這樣。”
虞冬榮假意哭慘:“你聽聽,人家多好……我這是什麼命攤上了你……”
小玉麟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把虞冬榮耳朵堵住了:“你不許聽!”
然而外頭動靜太大,想不聽而不能。周老板最後隻得把人攔腰一抱,滾進床裏,也落了帷幔。左右夜還長,不是你吵我,就是我吵你。
總算雲開月明,歡騰之後,另有許多要緊的大事。
許平山退伍了,報的是因為腿傷。因為級別在,回來上頭給他安排了一個經濟部門的閑職。但他並不打算去赴任。按他自己話說,看得太多,實在是夠了。眼下局勢瞧著喜慶,可苦日子離結束還遠著呢。鬼子投降了,革命黨可還在呢。
虞冬榮也知道一些。雖然他總是樂觀地覺得,反正這些年來回也是打,總不會比現在更壞了。蓉城已經呆習慣了,但他隱隱約約地,還是有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