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亂石走。
不到此處,就不明白此詩的含義!
大軍登上了漢哭山,其實道路不小的,畢竟吐蕃通往吐穀渾與唐朝的大道所在,或者真正九月來臨時,能看到滿坡的青草,成群的牛羊,如吐蕃語中所說,青色的山。
時至冬月,盡管才是初一,這裏卻冷到了極點,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刺人眼睛。時不時有雪花翻飛而落,天空陰晦,就象太陽永遠出不來似的。
後麵軍隊傳來一陣騷動,李威扭轉頭來,看到一個士兵趴在馬背上倒了下去。
勒住了馬,走了過去,將他扶起來,用力的掐著人中,然後悲傷地搖了搖頭。其餘士兵隻好開始將他安葬,這是第九個倒下的戰士了。還有幾十個重病號,連李威自己也覺得頭痛腦脹,胸口象塞了一塊大石頭似的。
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全部騎在馬背上,減少顛簸,與運動,也盡量少說話。”
命令下達,繼續魚貫而行。
但有一門好處,這一行,所帶戰士中一半是胡人,相對於從中原來的漢人,更能適應這裏的高寒天氣。
遠遠地,斥候騎馬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說道:“稟殿下,前方有數千吐蕃騎兵徑直向我軍撲來。”
“多少人?”李威臉色變了變。
此時有敵軍來襲,情況不大妙的,許多戰士有高原反應,而且天氣寒冷,手腳都不利索。
“大約兩三千人。”
“兩三千人啊,”李威語氣緩了緩,心中才鬆了一口氣。腦子裏立即轉動起來,是不能讓敵人撲近的,別以為兩三千人,一旦衝進自己軍隊中,那將成了如狼惡虎之勢,有可能給自己這支軍隊立即重創。
眼睛掃了掃,看著駱務整、張虔勖、辛承嗣三人,說道:“駱將軍、張將軍、辛將軍,你們三人體力如何。”
“很好,你看看,”張虔勖在馬背上輕鬆自如的扭動身體。
“我們也很好,”駱務整與辛承嗣答道。
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許多與自己一樣,行動緩慢,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的士兵,再看看這三人生龍活虎,李威很是無語,美麗的老媽,留給自己這副身體太弱了。
說道:“你們立即選最強壯的五百六十七名士兵,組成陌刀營。李將軍,細封將軍,你們二人再挑選兩千人從後麵準備立即側應交戰。”
帶了八百陌刀手,這是唐軍的一大殺器,可不斷地陣亡,隻剩下五百幾十名陌刀兵。
“喏!”五人領命下去。
張虔勖率著陌刀兵,看了看地形,前方正好有一處大山,大山高大崔嵬,直插雲霄,白雪籠罩,山尖與天色渾然一齊。旁邊則是一段懸崖,看下去深不可測,地麵的景色在這個陰晦的天氣裏,隻是一些黑線與黑點。
走了過去,各自指揮,組成了三隊陌刀方陣。
剛布置完畢,就看到遠處一大群騎兵,騎著馬奔騰而來。
張虔勖不為所動,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李威說道:“此人又是一員猛將。”
“是啊,”李謹行答道,同時揮了一下手,身後的兩千士兵開始脫下皮袍,冷啊,隻好擄掠了大量皮毛,裹在上身上保暖。若不然,這一行到了這裏,會有更多的士兵活活凍死。冷到什麼地步,士兵小便,前麵熱氣騰騰地到了地麵,後麵就結成凍塊。僅幾天功夫,李威手上都長了凍瘡。
可作戰了,這些厚實的袍子,裹在身上會使身體笨重。
吐蕃人到了眼前,別的不說,可以看到他們身體素質耐寒性,許多人隻穿著一件獸皮,還光著膀子,領首的吐蕃大將芒囊甫看著唐軍,愣了一下,他之所以率烏海之兵前來,也是反複考慮過的。
到了烏海,海撥較低,氣候也變得溫暖。可逃走不是辦法,於其這樣,不如主動到漢哭山上一戰。漢人不耐寒,又會中高海撥的氣瘴,雖然兵力少些,自己卻有著優勢。
可看到唐軍嚴陣以待,還是出忽他的意料。但到了這時候,退也不行,喝道:“殺!”
兩千吐蕃士兵猛撲過來。
“殺!”張虔勖、辛承嗣與駱務整齊喝了一聲。
亮晃晃的陌刀舉了起來,張虔勖看著吐蕃人,已到了眼前,說道:“砍。”
陌刀砍了下去,有的吐蕃人生生被劈成了兩半,辛承嗣與駱務整一刀揮了下去,連帶著,吐蕃人的戰馬都劈開了。可是吐蕃人還在繼續往前衝,有的士兵被撞到懸崖下麵,有的士兵被活活踐踏於馬蹄下。
張虔勖又喝道:“砍。”
第二刀又落了下來,吐蕃人又被砍死幾十人,可也有士兵被吐蕃人的直劍削去了腦袋。這場遭遇戰,純粹是刀與刀的碰撞,一點技巧都取不到。在這個地帶,氣溫有可能是零下十幾度,甚至零下二十幾度,弓箭失去了作用。正如岑參所寫的,將軍角弓不得控,不是手凍得不能控製,是弓箭在這種極低的氣溫下,失去了韌性,連角弓有可能一拉就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