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一輪細眉月已掛上了柳梢,夜空繁星似雪,李威與韋思謙、魏玄同坐在一艘河船上。也靜,無風,水波不興。
船頭是一個小柴爐子,上麵放著一個大鐵盆,裏麵一條四五斤重的大鮰魚,雜著一些香料、薑末、八角,還有幾箱豆腐,邊上是一個藍子,藍子裏麵是洗淨的蒜苗、青菜、菠菜等菜蔬。吃的時候,將蔬菜燙一下,就可以吃了,頗象火鍋吃法,隻是少了許多佐料。
吃法簡便,又透著親熱,無論是韋思謙或者是魏玄同,都感到喜歡。
喝著酒,吃著熱乎乎地菜,便不覺得十月到來河上的清冷。
一陣沉默,韋思謙說道:“還是吃魚吧。”
鮰魚雖然美味,看相不大好,粉紅色的皮膚,與常見的魚不大相同的。不過韋思謙自幼在襄陽長大,倒是吃過許多魚類。魏玄同貶到嶺南一呆好幾年,同樣吃過各種各樣古怪的魚,並不以為惡。
但經水一煮後,看上去皆差不多了。韋思謙又說道:“春來吃河豚、刀魚,入夏吃鰣魚,倒是鮰魚一年四季皆可以食用,為人稱為長江四美。但煮老了,失去了鮮嫩,也不好吃。”
當然,名氣,鮰魚比前三者小得多,鮮度不及,隻是肉質細嫩,入口即化。也比後世人工養殖的那種好,多少有些鮮味。十月到來,丹水不僅是鮰魚,還有一些螃蟹開始有黃澄澄的蟹黃,還有其他一些知名與不知名的魚類,秋末了,也是最肥的時候。
這些天,李威一直大快朵頤,可這時候魚賤肉貴,反而讓官員認為太子是節儉。其實如果不是父親的反複無常,母親高深莫測,李威還是感到很快樂的。比如隨行之處,所有官員皆小心地奉誠,隨行又有近百名侍衛保護著人身的安全。吃喝穿住,更不用發愁了。就是婚姻,雖然不滿,但總的來說,也是後世不能想像的。碧兒收了下來,已經是心滿意足,還有兩個漂亮無比的小蘿莉在養成
其實這樣想,是片麵的。太子的培養,某些時候是要象李治這樣做。不是這種環境,李威就不會學會思考許多問題。主要不但是李治,還有一些人圖謀不軌,再加上母親,使將來充滿了變數,所以才焦燥不安。
吃了一會兒魚,又雖喝了幾盅酒,魏玄同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雖募得了錢,然而總是不符合體製。”
“孤知道,”李威挾了一塊魚肉,放在勺內,吹了口氣,吃下去後說道:“對於爭議,孤也早預料過。可是魏長史,你可曾想過,如果大前年兩渠峻工,關中會不會有那種餓殍遍野的慘象?而關中地域狹隘,人口卻是越來越多,風調雨順罷了,如再遇到大前年那樣的荒年,或者災害連連,旱上三年五年怎麼辦?或者說糧食稍稍增產,可糧食增產了,百姓也在增加了。長安,乃是國家根本也。”
魏玄同不能言。兩渠的重要,勿用多言,隻是太子這個法子
李威又說道:“而且造福很多百姓”
本來想說另一條好處,繁榮經濟,可沒有說,這使他想起了另一個城市。中國古代麵積最大的城市有可能是現在的長安,但最繁榮最富裕卻是汴梁,不僅是宋朝富裕,也與汴梁漕運發達有關係。
但沾了錢,在這時代就說不清楚。
魏玄同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殿下,就算這樣,明年又怎麼辦,後年呢?殿下要開神鬼島河,鬼門島河,鬼門半島河,這幾年內三門工程皆不會小,丹水工程卻一年比一年重,以後怎麼辦?”
李威放下酒盅,朗聲大笑,道:“魏長史,你小視了海運。其實孤這次借開漕運,也是變著法子,將海運主辦起來。如果不是新渠,孤也怕議論聲太多。因為新渠財政壓力,才能使大家通過海運議題。今年年底,你就能看出一些,到了明年,會有驚人的增漲。有可能十年二十年後,單是海運以及市舶司的關稅,就能為我唐帶來五百萬緡錢的收入。”
這是大約估計的,海運在北宋時占的份額還不算重,但在南宋時因為處境困窘,所以重視海運,一年多達一千多萬緡。但不好比,盡管就是南宋,經濟也遠比現在唐朝富裕得多,可唐朝也有優勢,有更大的中原做底盾。不過南宋航海發展了很多年,也是唐宋明三個朝代中,經營狀況最好的。明朝禁禁放放,似乎也沒有成功。清朝更是閉關自守。因此說出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