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一角,已是精疲力盡,她身上的一襲紅衣早已被糟蹋得狼狽不堪,這是陸縈親手為她挑的,眼皮沉重得很,她將頭靠在鐵欄之上,緩緩交叉著雙臂環抱住自己,閉上眼,就像陸縈陪伴在自己身邊一樣。

其實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她顧青盞也該無怨無悔了,原本注定陰暗的一生,卻陰差陽錯經曆了一段美好,這還不夠嗎?

隻是不知,阿縈是否安然回去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沒想到,你也有今日。”

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子淩厲的嗓音,顧青盞睜開眼,循著聲音瞟去,隻見自己對麵地牢也關著一位女子,隻是她蓬頭垢麵,顧青盞並認不真切。

“你倒是記不起我了,我卻一輩子都記著你。”徐毓冷嘲道,當初若不是顧青盞,她與鄭召私相授受的關係,又怎會傳到鄭亦耳中?若不是顧青盞從中作梗,鄭召又怎會逼宮失敗?她如今也不用受盡這牢獄之苦。

她恨顧青盞嗎?比起這個女子,她更恨鄭召吧,當初許了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可轉眼間就娶了別的女人,她迫於鄭亦威脅,不得不入住後宮,可那時鄭召又在哪?一朝入宮,她表麵上風風光光甚是得寵,實則鄭亦從未正眼瞧過她,他每一次臨幸自己,也不過為了報複鄭召,為了當著鄭召的麵,堂而皇之地說著:“你日思夜想的女人每晚都在朕的身下承歡……”

顧青盞借著微弱的燭火,半晌才看出,說話的這女子正是當年的勤妃娘娘。數年前,她剛嫁進王府,可鄭召卻從未碰她身子,她甚是納悶,直至那年中秋盛會,她隨鄭召一同前往鄭宮遊園,無意間偷看到鄭召與這女子親密苟合,才明白鄭召與這勤妃娘娘早已私通多時。

顧青盞繼續閉上眼,任憑徐毓一人在那自言自語,待她累了,便不會再說了。

*

二月,京都的蘭花開了。

羽**隊勢如破竹,已攻至了京都外圍,數十萬大軍將這都城團團圍住,可大鄭精兵皆聚集於此,鐵一般的防守,想要攻城談何容易?

一連耗了十幾日,攻城都無半點進展,再這般耽誤下去,行軍所剩的糧草已不多了,撐不過兩月,鄭召知道,顧雍這是在同自己作持久戰,若自己久不能攻城,定會不戰自敗。

多耽擱一日,士氣便要削弱一分。鄭召每日對著地圖苦悶不已,自己終是太低估京都的兵力了,如此下去,羽軍不得不北退,南征終將以失敗告終。這一來一回,軍力銳減,若是再想要南征,恐怕又要等上三兩年。

雨已下了一月,都未曾停過,瓢潑大雨更是增加了攻城的難度。

陸縈站在哨塔之上,鄭宮盡收眼底,可卻那樣可望不可即,“阿盞,你一定要等我。”,她手中緊緊握著那金簪,望著層層守衛的鄭宮,如何才能攻得進去?

與此同時,鄭宮地牢。

顧青盞渾身開始顫栗,死死咬著牙,將自己逼出一頭冷汗,體內的寒毒又開始四下亂竄,她知道又是墨丸在作祟了……

“可是想要這個?”映秋拿著那青釉瓷瓶,對著顧青盞道。

那瓷瓶被丟進地牢,一顆顆的小藥丸散落在自己麵前,顧青盞將頭扭向一邊,努力去克製住自己,韓真說過,這藥丸吃的越多就越會迷失心智,到最後縱然有了解藥也無濟於事。為了自己,為了陸縈,所以,她一定要忍住……

“忍得了一時,你以為忍得了一世嗎?顧青盞,我倒看你能撐到多久……”

顧青盞顫唞的手,和著灰塵抓起地上那一把藥丸,費盡一切力氣朝著映秋甩了去,撒了她一臉,“給我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