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為何突然說這個?”
“我怕弄疼你了。”
顧青盞卻笑得眉眼彎彎,還同她貼耳私語,“不疼,阿縈弄得…很舒服。”
就算她如此說,陸縈也自責太過衝動,有些事情還是節製為好。
今日她胃口很好,喝了兩碗粥,陸縈看了也開心。她說外麵又下雪了,想去走走,陸縈便進屋去拿披風,待出來時,她已站去雪地裏。
院子裏栽了紅梅,顧青盞看著心生感動,陸縈著實有心了,點點滴滴都能考慮到,鵝毛般的飛雪飄落,顧青盞看得出神,都不知身後為她撐著紙傘的陸縈是何時來的。
“京都的紅梅,怕是都要謝了。”顧青盞感歎。
陸縈將披風裹在她身上,“紅梅謝了,可蘭花要開了。”
“說起來,竟有些想念京都的蘭花。”
陸縈指著院子的一隅,“我都留好了地兒,待天氣暖和了,我就植些蘭草過來。”
風越來越大。
“別站太久了,北疆的風就和刀子似的,可不似京都那般。”
呼呼一陣北風吹來,刺痛著她的每一寸皮膚,顧青盞就覺心間像是壓著什麼,一時背不過氣,猛咳一下,雪地上濺起的斑斑點點……
那是比紅梅更鮮紅的顏色。
第68章 狼煙起(四)
雪地上濺起的斑斑點點, 那是比紅梅更鮮紅的顏色。
陸縈從未如此懦弱過, 懦弱到沒有勇氣去直視她嘴角的鮮血, 一直以來, 她僥幸她逃避,不過是承受不來那一天的到來。頓了片刻, 她才顫唞著手, 用手帕去拭她嘴角的血跡, 北風一直刮著,那是一種涼到骨子裏的寒意。
“我沒事, 許是受了寒……”顧青盞笑著擠出這句話, 就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好似這鮮血也是別人的一般,一個人要做到強顏歡笑實在太難, 可她又能如何, 抱著陸縈哭嗎?還是握著她的手, 一遍一遍說著自己不想走……到頭來,她還是信命的,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
不僅是手在顫唞, 陸縈的身子也在顫唞, 在自己所愛之人最脆弱的時候,她什麼也不能做, 隻能眼睜睜地望著, 望著……這樣的感覺, 比傷痛在自己身上還要難熬。她想哭,卻又不能哭,她隻能牽著顧青盞的手,用看似淡然的語氣說著,“…我們回屋去。”
兩人再沒有多說什麼,卻早已心知肚明。
顧青盞看著香爐裏的嫋嫋青煙出神,陸縈便坐在她身後,環抱著她,這樣的相處時光,在一點一點變得奢侈,這溫暖,她怕自己一生都感受不到。想到這裏,陸縈的淚水在眼中打著轉,稍一垂眸,便落了下來。
“人這一生,生老病死,早該是命中注定的……”如若心無牽掛,也便走得無牽掛,倘若自己心腸冷血到底,也不會至今日這般,顧青盞枕著她的肩膀,算起來,自己也算是無怨無悔,“有你陪我,我別無他求。”
兩個相愛的人,後離開的那位,總是該經受殘忍。
陸縈遠沒有她表麵上那般堅韌,顧青盞明白,她也一直在承受著一個女子不該承受的重量,從六年前她嫁入王府時,顧青盞便看了出來,她極需要人疼愛,可自己偏偏給不了她疼愛。
“不會有事的,定是有解救的法子……”陸縈將她又抱緊了些,喃喃道,比起說與顧青盞聽,這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你莫要胡思亂想。”
“嗯。”顧青盞隻是輕輕應一聲,也知多說無益。
翌日,天還未亮,顧青盞睜開眼時身旁已是人去塌空,她伸手摸了摸,卻是連餘溫都散了去,想必離開有些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