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種情緒,都能說得出口。
電影裏,周星馳難得的斂了嬉笑,一本正經的扮起深情派,雖然別扭,蘇小陌還是被煽情的台詞感動的酸了眼眶。
窗外樹枝上小鳥叫聲悅耳,聽在耳朵裏卻比夏日的蟬鳴更加使人煩躁,隨之淩亂的,還有停留在內心的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
喜歡,需要理由麼?——不需要麼?
真的,不需要麼?
學校的才藝展示櫥窗裏常年掛著少年組特別獎的作品。單薄的紙頁上,男孩微微仰頭,遙望天空,遠方飄渺著一座看不清麵目的城市,靜謐安寧。男生眼神幽然,臉上的落寞比紙色更白。這是一幅意境畫,色彩清淡,一人一城,倍顯孤獨。
畫紙角落裏簽著作者中規中矩的名字——林子祥。
還記得第一次注意到林子祥,是高一的校際表彰大會。他坐在身邊,校長在台上激情四射的噴著唾沫星子,蘇小陌則在校長那有節奏的抑揚頓挫中犯困的打著嗬欠。彼時的林子祥,拿著筆百無聊賴的在紙上畫著漫畫,蘇小陌被他畫作中彌漫出的淡漠色彩吸引,久久移不開目光。
林業大學開發的一處小型公園,小小的園子裏,護城河流經的地方開著一大片鮮豔的二月蘭,純淨的紫色美得仿佛普羅旺斯盛開的薰衣草。
蘇小陌喜歡林子祥,是連公園裏的小草和塵埃都知道的事。
每個周末,林子祥坐在樹下畫素描,蘇小陌就在距離他五六米的地方賞花賞景,也欣賞他。身邊的花朵小草,每一種每一株都被她用來傾訴心事,小小的,輕輕的,歡喜著。
公園裏玩耍的小孩子大概喜歡他的畫,圍成一圈甜甜的叫哥哥,希望得到一副漂亮的圖畫;更有出門散步的老人家豎著大拇指誇他有才學,詢問他的學校年級甚至積極推薦專業的美術學校,熱情的不像話。蘇小陌裝作路過,擠在圍著欣賞的人群中,偷偷看他笨拙的拒絕老人小孩的要求,實在耐不住了就收拾工具離開,匆忙間踩趴了好幾朵長勢茂盛的紫色小花。
蘇小陌盯著他的背影微笑。真好,偌大的空間裏,隻有她知道他是誰。
高一到高三,從三樓到一樓,漸次排下,單獨的一棟偏樓。高中畢竟是學習生涯中最為重要的三年,學校給予的重視也是相當的高,挺著大肚子的校長每天按時按點的在小樓裏巡視,偶爾發現幾個上課看言情小說的學生,特地開一場全校批鬥會,繪聲繪色言辭俱厲的批評特意隱去了犯錯同學的姓名,這一貼心舉措倒是讓那些心思鬆動的學生心頭湧起小小的感激。
蘇小陌的班級與林子祥的同在教學樓最高層,卻是一東一西兩個極端。
從前,蘇小陌上下課都是從自己班級所在的東邊樓梯口出入,現在卻為了爭取一個擦肩的機會而每天打著減肥的旗號奔波一整條的走廊。
天可憐見,升入高二的第一天,她的教室就搬到了林子祥的隔壁。分科之後,文科班與理科班唯一緊緊相連的兩個教室裏,一間裏坐著他,另一間裏坐著自己。
再經過他窗前的時候,蘇小陌理直氣壯了許多。不似這個年紀的男生那般聒噪,林子祥是安靜的。有時,他在教室裏伏案疾書;有時,他咬著筆頭,眉頭深鎖的思考試題;更多的時候,林子祥什麼都不做,隻是手臂支著腦袋,看著外麵的天空發呆。
就像他筆下的男生一樣,林子祥仰望天空的姿勢,隱隱的透著孤單。蘇小陌也學著他的模樣仰視,天空湛藍清新,透明的像洗過水的鏡子,除了形狀不同的雲彩,還有情竇初開的自己的臉。
周三下午的體育課,秋天連綿的細雨不期而至,全班同學被困在教室裏煩躁的聊天,教室裏鬧騰的像剛開了閘的洪水,亂哄哄的。
實在背不進去課文,蘇小陌抱著書本準備往學校的小樹林去,路過操場的時候,林子祥正一個人在操場上走著,一圈一圈的來回,冰涼的雨點打在他身上,細碎下一地落寞。
稍稍猶豫了下,蘇小陌轉身跑回教室,待她氣喘籲籲的拿著傘再趕到操場的時候,細雨方停,林子祥頂著一身濕漉與她擦肩:“下雨了還出來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