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熟悉的沿海城市,我跟著媽媽搬到了質樸的馨水小鎮。她說,相比蒼茫大海,這裏的水更秀美更柔和,也更適合。
至於適合什麼,我不知道。
說到我的媽媽,除了做飯看電視,她唯一的樂趣大概就是帶著我樂此不疲的搬家,像動物的遷徙一樣。可奇怪的是,不管搬到哪裏,我們的居住地總是離不開水。
搬到馨水小鎮的第三個周末,那天的太陽特別的好,溫暖耀眼。媽媽說要帶我出去轉轉,我們去的是這個小鎮唯一的人造景點——水族館,據說館子裏養著好幾頭機靈的海豚和一頭小海獅。
看完海豚表演出來的時候,不經意看見水族館門口貼著的招聘啟事,我找了個理由又折返了回去,經過簡單的麵試,我成了水族館裏眾多兼職喂養師中的一員。
就是在那裏,我遇見了阿澤。
“嗨,你好。”他站在表演台邊微笑著向我伸手,眼神明亮、笑容溫暖,周身散發著海水的味道,陌生又熟悉。
周一回去上課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阿澤竟與我同班,就坐在第三組的最後一排。他自然的跟我打招呼,像熟識的朋友一般,我尷尬的回應,冷淡而促狹。
再後麵的發展,平凡的如同千篇一律的睡前故事。阿澤單純的熱情讓我向往,但更多時候,他笑容裏隱藏的那些讀不懂的東西又讓我想躲得他越遠越好。
一直都覺得阿澤不同尋常,直到那天,親眼所見。
那個周末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水族館幾乎沒有生意,留下了我跟阿澤打掃衛生,其他人陸陸續續的提前走了。
“嘿,要不要一起回家?”阿澤負責的看台區域已經打掃完畢,我還在奮力的洗刷表演台。
“你好像也沒傘吧?”我撇一眼阿澤空著的雙手,轉頭繼續奮鬥,“還是等雨停了吧。”
“嗯,是沒傘,”他笑了笑,說:“不過,沒傘我也有辦法讓你清清爽爽的回家。”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阿澤嘴裏低低的念了一句什麼,然後手掌一翻,竟然憑空捏出了一個圓潤的水球來。我驚呆了,傻傻的看著他手上的球,他像玩溜溜球那樣把玩了一陣,“啪”的一聲,把球捏碎,灑了我一臉的水。
“你,妖怪!”我一個激靈,嚇得連連後退,臉上殘留的冰冷水漬提醒我剛剛的事情不是眼花。
“什麼妖怪,是禦水師。”阿澤鬱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過無害,還是他身上散發的那股越來越強烈的熟悉氣息,我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害怕,但是對於他所謂的禦水師,我並不相信。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種人,能夠任意操縱水嗎?怎麼可能!
他見我不相信,抬手捏了個更為繁複的訣,養海豚的池子裏的水像是相應他似的翻起了一陣水浪,清透的水流像噴泉一樣鼓鼓的冒著漂亮的水花,纏繞在我周身,而我的衣服居然一滴水都沒有占上。
“是不是很好奇,其實你也可以的。”他說,“秦晴,你來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你是禦水家族的人。”
“神經病!”水花隨著他的手勢落回池子裏,我丟下刷子轉身就跑,身後穿來阿澤不依不饒的聲音:“秦晴,若不相信可以問問你的媽媽。”
一路淋著雨驚魂未定的跑回家,媽媽正捧著食譜在廚房裏燉一鍋氣味奇怪的湯,看見我濕淋淋的站在門口,她扔了手裏的書拉著我進洗手間。
“哎呀,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媽媽正準備燉好湯就去給你送傘呢,冷不冷啊。”我一聲不吭的任媽媽拿毛巾在身上胡亂的擦,耳朵裏都是阿澤的聲音,關於禦水師。
洗了熱水澡,喝了老媽燉的亂七八糟的湯,我滾著大棉被,心裏波瀾起伏。
真的要問媽媽嗎?這麼不著邊際的事情,她真的會知道嗎?
輾轉反側一個晚上,第二天剛進教室就看見了對麵笑得無比討厭的阿澤。我還糾結在他昨天丟下的炸彈問題裏,真心不想在這個時候看見他。
他一口咬定我就是禦水家族遺落在外的傳承者,自習課、活動課以及上下學的路上,他尋找各種機會向我傳達有關禦水師的一切信息,並且不遺餘力的把那些淺顯易學的簡單語術和操作方式展示給我看。
“秦晴,相信我,你真的是禦水家族的人。難道你媽媽沒有跟你說,禦水師都是一代一代傳承的嗎?她一定也是家族的人。”
阿澤的不依不撓讓我討厭之極,討厭被附加的責任更加討厭這種不清不楚的身份,可是他說的那樣言之鑿鑿,我又忍不住懷疑。
“媽媽,你知道禦水師麼?阿澤說我是禦水家族的人,沒有眼淚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是真的嗎?”
“怎麼可能!”正在看八點檔電視劇的媽媽聽了我的話忽然激動起來,指著自己說,“我是你媽媽對吧,我生下你養大你對吧。你看,”媽媽擦了擦剛剛因為電視情節感動的掛在眼角的淚水,說:“這是貨真價實的眼淚吧,小小的孩子好好的怎麼淨說瞎話,你別理他。”
“相信媽媽,你跟其他人都一樣,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孩子。”
想想也是,當然是相信自己媽媽,誰要去聽阿澤那家夥的鬼話。
一連好幾天,我更加避著阿澤。有了媽媽的保證,對他的話,我僅有的那點懷疑也漸漸消散了。
直到那天,我因為單獨值日晚歸,到家的時候竟然在門外聽見了阿澤的聲音。
這混蛋,騷擾我不夠竟然還要連我老媽也一起騷擾嗎?
“阿姨,您知道的吧,秦晴她其實不是一般的女生。”我剛要邁進家門的腿硬生生的收了回來,鬼使神差的。
“我的寶貝女兒,當然不一般。”
“呃,阿姨,我是說,秦晴是禦水師,是禦水家族遺留在外的一份子。”阿澤頓了頓又說:“禦水師都是一代傳承一代的,我可以確定秦晴是禦水師,可是您,似乎、、、、、、”
“我,我怎麼了!我生的女兒肯定是隨我!”沒等阿澤說完媽媽就急切的搶白,從她急促的聲音裏,我隱隱覺得她似乎在極力隱藏著什麼。
“我帶著秦晴輾轉各地,就是為了給她尋找適合的水域,如果不是知曉其中奧妙,我又何必勞心勞力!”
這就是媽媽堅持要搬家的原因嗎?不顧我對陌生地方的恐懼堅持搬家就是因為這樣一個理由?為了那什麼莫須有的身份?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