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她們又欺負那個女孩子,被我撞見了。我上去幫了她,那些初三的學姐挺怕我的,畢竟我們家也算有權有勢嘛。她們立刻溜了,那個女孩子卻還是什麼都不懂,她就坐在地上看著我笑,當時我就特別難過。你說,他爸媽何苦送她來學校受罪呢?”
柳北曄聽了喬冬陽這番話,依然沉默不語。
世上的人都這樣,恃強淩弱。淩霙剛來上海讀大學的時候,他見過她一麵,那個時候的淩霙甚至不敢與他對視,很怕他。當時他不解,現在他有點明白為什麼淩霙要怕他了。
那個時候的淩霙,也許害怕每一個男人吧。
“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喬冬陽伸手揉眼睛。
柳北曄歎了口氣,抱住了喬冬陽。
淩霙的事已成重大社會新聞,警察後來還當真查到了柳北曄這裏。
但他們家不是普通人家,聊了幾句,警察們便走了,後續新聞上依然沒有他們家什麼事。
淩霙的後事自然也有公家去操心,與他們是再無半點關係。
喬冬陽的情緒卻還是受了點影響,他與柳北曄一樣,不討厭淩霙是不可能的。但可恨之人的確都有可憐之處。他們也不敢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是怎麼熬過這十幾年。
後來的調查結果顯示,從淩霙被程博文強jian到今年,剛好十四年,所以淩霙捅了他十四刀。
她既然連死都不怕了,死的那一刻也不畏懼說出真相,為什麼不能再早點鼓起勇氣呢?
如果早一點說出來,這一切定然會不一樣。
後續處理中,警察也好,記著也好,均找到了淩霙的老家,找了很多他們從前的同學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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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都說,中學時候的淩霙,十分安靜,安靜得過了分,總是坐在教室裏寫作業,也總是考第一名,總是誰都不理。隻有程博文,經常找她說話,與她一起吃飯。
一個與她還算親近的女孩子抹淚道:“有次下晚自習,我和她一起回宿舍,程博文攔住了我們。當時我當她和程博文談戀愛,因為他們倆總是考年紀第一、第二,也經常一起吃飯,我以為他們互相喜歡,我就走了。淩霙拉住我,不想讓我走,我卻想著不打擾他們的好事,到底走了,我們那個時候都當他們倆真的是談戀愛,我——”她大哭起來,沒能說下去。
是啊,誰能想到呢,想到還算品學兼優的程博文會做出那樣的事來,盡管程博文的父母是那樣的人。但中學生,到底單純的多,總是想著將人想得更善良一點。
被采訪的人越多,真相越多,唏噓的人便也更多。
討論的人也很多,有為女性安全擔憂的,有為校園暴力而探討的,也有為女權喊話的,更多的是為那位淩某傷心難過的。
喬冬陽後來把淩霙來過的事告訴了柳北曄,他問道:“如果當初我給了她錢,是不是就不一樣了?”他有點自責,他想,也許正是那個時候,淩霙的女兒剛過世,她也下定主意要對程博文動手,才來找他說了那番類似於告別的話。
在他眼裏,愛也好,恨也好,都是感情的事。
生命卻是無價的。
淩霙做了錯事、壞事,但並不至於要用生命來償還這一切。
人犯了錯,隻要好好改正,並為犯下的錯承擔一切責任,法律方麵的,道德方麵的。隻要他們做到了,他是願意祝福每一個人的。
“怎麼能怪你?你給了她錢,錢還是會被程博文拿去。而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她找你的時候,結果便已注定。”
“我們是不是不應該放走程博文?”
柳北曄抱住他,說道:“一人一個命,淩霙被我們家資助十三年,十幾年裏,我們全家對她仁至義盡。她死了,我很難過。但是這是你我根本無法阻止的事情。”
“如果她早點說出來——”
“是,如果她早點說出來,我一定會幫她。她也會順利而健康地長大,讀她喜歡的書,做她喜歡的工作,擁有她喜歡的人生。但是她沒能早點說出來,並沒有告訴我,這也是命。”
喬冬陽繼續揉眼睛。
柳北曄歎了口氣,說道:“死前,她應該是痛快的。”
十四年來受的屈辱,全部還了回去。
有些時候不能選擇出生,但到底選擇了死去,也算是幸運的。
喬冬陽還是受了些影響,難過了一段日子才緩過來。
事件熱度徹底過去後,已是深冬,他和柳北曄一起去了淩霙的墓前。
她埋在公墓裏,墓碑與其他非正常死亡的人一樣普通,碑上板正地刻著她的名字與出生年月日。
喬冬陽彎腰放了一束花到她墓前。
是她喜歡的白色八仙花與尤加利葉。
喬冬陽抬頭的時候,歎了口氣,因天冷,嘴邊迅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