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姓季,閨名祁娘。世子爺是狄家下任宗子,她自然是下任宗婦。

問題就出在去年初春方嫁,已然滑胎兩次,現在勉強又懷上,可下紅點滴不止。連禦醫都請上了,卻隻得到一個「此胎唯恐不保,之後子嗣艱難」的噩耗。

「無子」簡直是致命傷,都是七出之條了。狄家更不可能讓庶子承嗣。這個未來宗婦的位置,搖搖欲墜,連性命都可能不保--比方說休妻太難聽,靜悄悄的「病歿」,那就好聽多了。

北陳隨侍的丫環嬤嬤倒是知無不盡,她卻聽得啼笑皆非。「少夫人的底子當真極好。」

狄家的家風也是一落千丈,後宅動盪不安。不愧是俠墨兒女,這麼著還能熬得住一條性命。

大約北陳也驚覺問題嚴重,也派了人去看顧。所以她不再問,隻是闔目養神。

抵達京城是三天後的傍晚,險些就進不了城門。幸好空殼勳貴的牌子還是好用的。

「無須休整,直接去百勝侯府吧。」陳十七淡淡的說,「救疾如救火。」

原本就一路懸心的北陳部曲立刻掉轉馬頭,直奔百勝侯府。

她倒不在意從哪個門進去,但是連角門都被百般拖延慢待就很不耐煩。雖然是空殼勳貴,不說北陳,季家也是世代罔替的國公府,比五世而斬、逐代降等的百勝侯府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我能用國公府的名義麼?」她冷冷的問身邊的侍婢。

「回翁主,能。」名為金鉤的婢女壓抑怒氣的回答。

「好。」她點點頭,輕喝道,「打進去!」

不愧是俠墨子弟,一路勢如破竹的打到二門前,以寡擊眾還輕鬆寫意。到了二門,男子止步,隻有金鉤鐵環兩婢和四個嬤嬤隨身,還是無人可近身的打進了少夫人季氏的謹正園。北陳原本佈置下的下人立刻迎來接應。

她這麼個步履蹣跚的半跛子都走到這兒了,這家的家主還沒半個露頭。百勝侯府真是越發徒有虛名。

「打水來!取銅鍋燒爐煮水!」她扶著竹杖一路走一路吩咐,「取我行李的乾淨衣物與我更衣!」

在銅鍋水沸投入金針時,她也匆匆梳洗,掀簾看到一個臥在床上,憔悴乾瘦的少婦。但精神尚好,眼中還有不屈的光。

一把脈,暗暗舒了口氣。比她想像的還好多了。看她虎口手心有仔細保養還不能完全抹消的武繭,可見這筋骨打熬得很透徹強健,才能熬過那麼多危急的檻。

「十七娘子,恕我失禮。」少夫人虛弱的說,強忍了忍,「我的孩子…」

「那些虛的莫談。」陳十七擺手,「沒什麼,胎相有些不安而已。施針服藥,懷滿三個月就穩了。隻是,妳必須都聽我的。」

深深吸了口氣,少夫人瞄向陳十七的絡子。那是钜子令,見令如見人。

「是,季氏祁娘謹尊君命。」

施針其實很痛,幾乎脫光了在一個女人麵前,依舊是非常羞恥。但她終究是俠墨兒女,北陳守鑰。钜子想盡辦法要保住她,不惜顏麵,她什麼都受得住、忍得了。

不管有沒有信心。

「明日午時下紅就止了。」陳十七疲倦的收針,「胎血漸漸豐盈,就能養兒。其他的,妳都不用管。」

少夫人苦笑,外麵已經喧嘩到不堪聞問,她甚至聽到婆婆侯夫人尖銳的斥罵。

陳十七示意鐵環把金針煮過收好,就自己掀簾出去,扶著竹杖,蹣跚的站在廊下,看著憤怒的侯夫人。

「誰讓你們把這個下九流的三姑六婆放進來汙穢門庭?!都反了啊!」

天色已經昏暗,季家,或說北陳部曲的婢女嬤嬤沉默的守住上階的路,像是鐵鑄的雕像,充耳不聞,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