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裏最是善解人意,今日卻無端端反常,想著回去定要好好問上一問,便又望向席長慕直白道:“我聽說過你的身世,今日再聽又多感觸,若有我能幫得上你的,你盡管說,雖說我年少又常年身居冷處,到底是這修月王朝的嫡長公主。”
席長慕眸色複雜地望著我,道:“多謝公主厚愛”
一陣詭異的寂靜。
見席長慕不提任何幫助,我也沒有太吃驚,經這幾日的了解,他慣是個性子軟的,過於溫和地令人生憐。然而使命還是得完成,於是我厚著臉皮道:“長慕暫且沒有事需要我幫助,我如今倒有一事需要長慕幫上一幫”
席長慕垂下眉眼,溫順道:“公主但請吩咐”
我道:“要你幫忙之前,我先得問你一個問題。你對那孟家小姐可有兒女私情?”
席長慕抬眼望我,神色複雜道:“未曾有過。易水妹妹還小,臣對她皆是兄妹之情。”
我被望得有些麵熱,隻覺得席長慕如此才是正常的,那月風城小小年紀,居然就思索風月之事,真是。我歎了口氣道:“那便好,我皇弟如今倒對那孟家小姐有幾分不尋常的心思,我見平日裏孟家小姐總願繞在你的周圍,故來提點你一二。”
席長慕恍然道:“原來如此,臣今後必定注意這方麵的事。”
我心中甚是滿意,見他知禮懂事的樣子忽又生出一些愧對的心思,便笑道:“日後長慕若是看上了哪家小姐,有什麼需要助力的地方了,定要告訴我,我必定義不容辭,助你成事。”
席長慕淡然笑道:“那先謝過公主了。”
我點點頭,又轉過身倚著欄杆望向場下。
小蘿卜們已經不練劍法了,改練掌法對打,月風城與孟易水一組,月風竹與席長景一組,孟半山在一旁看著,時不時地指點兩下。望著那兩個棕黃與灰藍糾纏的身影,我心情大好,隱隱望見了光明的仙途和司命書房裏剩下的那半壺美酒。
一會兒,一個娉婷輕盈的桃粉色身影從大門進來了,手中還持著一個小盒子,不緊不慢地上了九十九階,走到我身邊將盒子遞給我道:“公主,您看看是否是這枚玉扣”
我接過來打開盒子,確是長在匣子裏生鏽的那枚,今早浮曉還勸我戴一戴,被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欲將盒子轉給席長慕,又見他身上無處可放,便取出玉扣道:“左右沒得地方拿也不方便,長慕你若是不嫌棄便就此戴上罷”
席長慕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將玉扣的紅繩調了調,掛在脖上,掩在衣下道:“多謝公主”
我笑了笑,又覺得著實無聊難捱,瞅瞅練掌法練得正歡的月風城,終於決定脫離苦海。便又對著席長慕道:“我在這實在無聊,這就要回去了,你可要與我一同回去?”
席長慕溫聲道:“不了,臣還是與臣弟同行”
我再次在心中感歎道:這人真正是品行極端,可惜了一世孤鸞的命格,都是司命那人不寫好事。若來得及,等本仙回去了,與司命說道說道,說不定也能有些轉機。領著浮曉下去,我與那孟將軍說了幾句道別的話,無視月風城得了便宜賣乖的小眼神兒,從容走了。
奔波勞累一天,我甚是疲乏,回了床上隻覺得天下美好,撲上去便要入睡,浮曉卻直直杵在本仙床頭,鎖著眉,抿著唇,臉色靜穆。我又想起方才浮曉的反常,便又強撐著睡意轉頭抬眼問道:“浮曉,你今日是怎麼了?怎得如此反常?可是遇見了什麼事情?”
浮曉猶猶豫豫反問“公主,你可是真的看上了那席家長公子?”
我不明就裏地搖搖頭,見她磨蹭困意襲來便要睡去,又聽耳邊傳來一聲:“公主,那你可知道本朝贈與玉扣的說法?”
直覺我應該起來問個清楚,然則還是沒有掙紮過沉睡的誘惑,旁邊隱約傳來一聲歎氣聲,隨後是輕聲的開關門的聲音,我徹底安然睡去。再醒來已然是深夜了,燭火昏暗,浮曉正守在床邊打著瞌睡。我坐起來,推了推她,浮曉一個激靈,醒了。我本想讓她醒了好好去外間床上睡覺,又突然想起睡前模模糊糊地聽到的什麼玉扣,便輕輕問道:“浮曉白日裏說的玉扣是什麼?”
浮曉望向我,道:“本朝俗裏的說法,玉扣一向是男女之間定情之物。”
我怔了怔,終於明白了浮曉的反常,想起那玉扣的來曆又問道:“可那玉扣不是父皇賜給我的嗎?怎麼?”
浮曉歎道:“聖上是公主的長輩,又是君上,自然可以。”
我心思沉浮幾下,道:“不礙事,我與席家長慕來說亦是君,明日說清楚,此事不要外傳便好了。”
5.第五章 好事多磨去獵場
席長慕果真是個守信之人,昨日方應承了我,今日便順水推舟,配合著我將孟易水與月風城湊成了一座。也虧得據說那個護妹如命一根筋的孟易嶺稱病一直在請假,不然想必也不會如此順利。
孟易水往前麵坐去的時候紅著眼眶,一步三回頭地令人懷疑這並非簡簡單單換個位置,而是生離死別。盈盈如秋水般的目光被我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地無恥阻隔在席長慕的目光之外。席長慕無奈地抓住我高高舉起的書,放回桌上繼續仔細研讀。我驕傲地揚眉一笑,拿下來你也見不到了,人家已經不回頭了,正被月風城別別扭扭又霸氣側漏地安慰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