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十年,我在月老殿孤苦伶仃的時候,隻有一個毛團子陪著,可惜,後來那團子也走丟了。

今日這太陽的毒性著實不小,想是那小氣的金烏又被哪一路的神仙惹急了,跳了腳,連累我也遭罪,到聽溪院的時候我的身上出了不少汗,黏膩膩的十分難受。浮曉見了,便要去吩咐下去準備沐浴,被我攔住了。我將她拉進屋裏,搖了搖她的胳膊,露出一雙求知的眼神道:“好浮曉,快給我先講講那兩個伴讀的事罷,正常不都是一個麼?怎得弟弟有兩個呢?”

曉噗的一聲笑了,道:“想不到公主也是個如此好奇的”

我佯裝慍怒,打了浮曉一下,浮曉笑了笑又正色道:“這事兒其實說來話長。當年那席丞相沒考上狀元的時候,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跟了他,生了一個兒子,便是席家長子席長慕。可惜天恩難受,席丞相奪得魁首之後,被天家的公主看上了,也就是當今聖上的親妹,那時的湘雲公主。湘雲公主是個烈性子,說一不二,哪怕人家情比金堅也非要嫁過去,最後掙了一個平妻的位子,這事在京城還成了一段美談。兩年之後就有了席家次子席長景。原本定的伴讀就是席家長子,可湘雲公主非要將席長景也塞過來,便成了兩個伴讀。”

我撇撇嘴,心道,這事有什麼美談的,又聽浮曉道:“公主如今可是要沐浴了?還是先吃些東西”

汗濕粘在身上特別不舒服,我道:“不想吃東西,沐浴罷”

浮曉應了一聲,領命下去準備了,我將胳膊放在桌上,枕在上麵想接下來的戰略。想徹底斷了席長慕與孟易水的情緣,必定不能單從外部施壓,最好可以逐個擊破。孟易水那裏有個現成的月風城,可以拉為強有力的戰友,席長慕那裏倒有些麻煩,不過此種身世一般都有些貓膩,也許可以作為切入點。

練武場。

掐算著時辰,我帶著浮曉守在門口,正遇見了迎麵走來的一群人。月風城走在最前麵,換了一身幹練的棕黃衣服,冷著臉,端端正正氣勢十足。後麵跟著的孟易水、席長慕、席長景三人也換了練武的清一色藍灰服裝,遠遠望去,隱隱露出些少年人的風姿。最後麵還綴著兩個常跟在月風城身邊服侍的內侍。見我都有些驚訝,孟易水越過月風城跑過來,眼睛亮亮的,抓著我的胳膊欣喜道:“公主,沒想到你也來這習武,真是太好了!”

我笑道:“我這身子可上不了武場,這一趟是來找風城的”

月風城恰好走到這邊,聞言望了我一眼,停下了。

孟易水聞言低下頭失落道:“還以為能與公主一同習武呢,這樣練武的時候便不隻有我一個女兒家了”

我不知該怎樣安慰,便隻能摸摸她的頭,而後順勢抽出胳膊,將旁邊的月風城拉住,道:“阿姐與你說兩句話”

說著,將月風城拉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這個角落找得極好,其他的人望不見我們的身影,這邊遠遠卻可以看清那邊的情況。孟易水還在望著這邊難過,席長慕走了過去,不知說了什麼,將她逗笑了。席長景孤苦伶仃地站在原地,望著那兩人眼中十分渴慕。

月風城順著我被拉來,不過態度仍是十分不好,沒有一點兒對待長姐該有的親切和孺慕,向那邊瞥了一眼,轉頭對我冷硬道:“什麼事?”

我揚眉,抬手給他一個爆栗。月風城背對著那邊,眼睛忽地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瞅著我。

我愴然道:“怎麼能這般與長姐說話!”

月風城抬腿轉身要走,被我伸手拽住。我駕輕就熟地不要臉地帶了一絲真切的哭腔道:“我可是你的親阿姐,隻因打小體弱受不住吵鬧被養在外宮,可如今,母後與我不親,你也這般…”

月風城步子僵了一僵,半晌,轉過頭來,抿了抿唇道:“母後教導,平素不可失了皇子威嚴。”

我眯了眯眼,摸了摸他的頭,一本正經歎道:“那皇子的威嚴是給別人看的,對至親之人怎可如此?!”

猶疑了下,月風城還是略顯別扭地瞅瞅我,一會兒,帶了一些親熱喊了一聲阿姐。我心中舒了一口氣,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問道:“知道今日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麼?”

月風城實誠地搖搖頭。

我又道:“你可是對那孟家姑娘有些好感?”

月風城的耳根倏地紅了,又實誠地點點頭。

感歎了下凡間孩子之早熟,我居心叵測道:“可阿姐見那易水妹妹凡日裏總在席家長慕旁邊,想你見了心裏也不舒服,特地過來與你商量此事”

月風城遲疑了一下,道:“阿姐為何如此幫我?”

我一下子被問住了,尋常的答案定難哄騙這個皇家陰謀論裏成長的幼苗兒,心中驀然生出一個答案,想太久便顯得假了,於是我羞然道:“自是為了席長慕”

月風城眼中露出一些了然,道:“阿姐想要如何?”

我緩緩道:“自然是讓他倆分開了。學堂中的座位,平日裏的相處。你纏著孟易水,我纏著席長慕,時間長了,自會有效果的。”

月風城眸中一亮,又黯然道:“有皇子威嚴,又怎能纏住易水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