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下的聲音震耳欲聾,趙清沅卻充耳不聞。邵楚峰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隻是,她的心裏已經有了玹哥哥,況且,玹哥哥待她一直視若珍寶。
康平十二年,邵家軍將北夷打的節節敗退,派了使臣來議和,舉國同慶,唯有兵部尚書府上一片哀淒,楊家嫡子楊軒,為救邵國公府世子,戰死沙場!
這一年,邵國公府為世子向北安王府求娶清沅郡主,北安王妃應允,婚事定在第二年秋天。
康平十三年深秋,夷人再次侵擾北疆,邵國公府和北安王府婚事延緩。
康平十四年,北邊傳來捷報,言傳邵國公府世子屢創戰功,親手拿下當年射殺楊玹的敵寇的人頭!這一次勢要將北夷蕩為平地!
消息傳來不過半月,北安王府的清沅郡主竟然就暴斃了,也有傳言是落水而亡,京城眾人都欷歔不已。
北安王府的庶女,從一個低下的婢生女,到惠安書院的第一才女,連續三年在書院的大考中奪得魁首,四年前的一場淩波舞讓台下眾人一時失聲,便是老院長都歎為天人之姿!
這幾年清沅郡主在世家小姐中的風頭一時無兩,以前傳出和楊府公子情投意合,也有許多世家小姐豔羨的,沒想到楊府公子竟然戰死沙場,眾人還未及同情哀歎,趙清沅轉首就奪了白丞相府二小姐的婚事,和邵國公府世子定下了婚約!
人人都道趙清沅運道好的出奇,擋也擋不住,沒想到卻在一夕暴斃了!
九月十八,宜葬,停棺七日的清沅郡主出殯。
十月初八,邵府世子從北疆趕回來,直接快馬加鞭去了東郊清沅郡主的墳頭,墳頭已經起了新草,三兩處,淡綠,帶著秋天晨間的露水,盈盈的,像那人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嬌俏地看著他時的水波蕩漾。
邵楚峰心間驟痛,她騙他,她一早便存了死誌!
臨行前一晚,他跑去北安王府,她明明答應他,隻要他這次滅了北夷,替楊玹報了仇,她便會將前塵抹去,一心一意地做他的世子妃。
那一晚燭光明亮,光暈下的人兒睜著一雙泛著秋水的眸子,讓他心上酸酸脹脹,一心想著全了她的心願,自此,楊玹便從她和他的世界中抹去!
夕陽的餘暉漸漸地從天邊撤去,已經是第四日,邵楚峰在墳頭坐了三天三夜。
邵國公府的人來了幾次,都被長隨伍修趕走了,隻是看著眼睛充血,幾天沒有說過一句話的世子爺,伍修心裏還是有些打鼓,硬著頭皮提醒道:“世子,邊關戰事緊急!”
邵楚峰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解下腰上的香囊,不過幾年已長滿厚繭的手抓了一把新墳上的土,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從指縫間漏進去,重新將香囊係到腰上。
再站起來的邵楚峰,望著墓地上大大小小,起起落落的新墳,舊墳,不明白身在哪裏,似乎這一切不過是趙清沅的金蟬脫殼之策,縱身跨上了馬,回頭看了一眼靜靜地立在那裏的新墳,上頭的綠苗輕輕搖晃。
□□的馬猛地挨了一鞭子,“駕!”耳邊的秋風呼啦啦地湧進來,像是要灌入心肺,冷冽的嗆鼻子!
趙清沅,即便你逃了,我也要你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要禁錮在我的身旁!
人人都以為趙清沅是暴斃,隻有他清楚,她是自溺而亡,她這一輩子,至死不忘楊玹!
可是,趙清沅,你逃不開的!
斜陽幾裏,秋馬嘶鳴,一人一馬消失在東郊北安王府的墓地。
墓碑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行:邵國公府邵楚峰之妻墓。
下頭赫然是蠅頭小字:邵楚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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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