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在梁晨病房外停下腳步,因為此時,幾個護士正輪流匆忙的進出,她們有推著藥品機器的,有捧著床單被褥的,還有保潔人員提著水桶和拖把的,一頓忙碌過後,金夕才慢慢移步病房內。
金夕見梁晨背對著自己側臥著,身體僵硬的很不自然,還在輕微顫抖,氧氣管掛在耳後,護士正在調節輸液管的流速,白依依正站在床尾翻看著手裏新鮮出爐的檢查報告,她戴著白手套,白大褂上有很明顯的混著血液的嘔吐痕跡。
金夕的心髒提到嗓子眼了,她知道梁晨剛剛經曆了一次急救,沒等她說話,白醫生開口了,聲音還是那麼清冷。
“支氣管痙攣並發肌肉痙攣,幸好發現及時。這個藥需要快滴,會有些痛,你最好還是留守等它點完。”
“怎麼會這樣的?是你給的藥有問題嗎?”金夕看著梁晨顫抖的後背,竟發出了責備的語氣。
“他很緊張,重點是,他在害怕!你要知道,尤其像他這種癌症晚期患者,情緒、壓力會瞬間讓他崩潰!”白醫生清冷的說。
“我隻是去吃了個麵包而已。”金夕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幹什麼。
“如果可以,你好好照顧他吧,還能多久呢!”白醫生的語氣也變了,充滿遺憾的味道。
醫護走了,留下金夕還傻傻站在原地,她竟然有一種罪惡感,好像自己背叛了什麼一樣。鼓起勇氣,還是挪動了千金重的腳步,繞過床尾,來到梁晨身邊。
這虛弱的孩子啊,頭發淩亂的蓋住眼睛,慘白又透黃的麵色,嘴角的血已經幹了,他的衣領胸前全是嘔吐過的印記,側頸還有沒擦幹淨的血汙,他的左手手背,腫起很高,金夕知道,這是靜點滾針後的樣子,不好好護理,一定是紫黑色,好久也吸收不掉,他的腿,很緊張的擎著,他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金夕撥開他的頭發,那皺起的眉頭,緊閉的雙眼,帶淚的睫毛都在告訴自己,他很痛苦,他很害怕。
金夕淚流兩行,她輕輕的喊了一聲梁晨,沒有反應,她摘下自己的背包,脫掉外套,輕輕躺在梁晨的身後,蓋好被子,她環抱住梁晨那冰冷的身體,盡可能給他溫暖,她在梁晨耳邊耳語:“你別怕,我回來了!”瞬間,梁晨好像聽到了一樣,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變得柔軟,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護士來拔針的時候,金夕並沒有動,護士見狀笑了笑,還把一套新的病號服放在一旁,金夕感慨,這一天真是漫長。梁晨睡的沉了,還翻了個身,腦袋在金夕的頸窩處拱了拱,他也許並不知道金夕就在他身邊,金夕先是愣住不動,隨即笑了,順勢摟住這個孩子般的男人,也睡下了,他們都太累了。
早晨八點,醫護來查房,可金夕梁晨還在睡,這浩蕩的人群進來,絲毫沒影響二人的美夢,醫護都在笑,因為這畫麵有點甜,又有點可笑,因為一個麵容精致的大小夥子,正在一個小巧女人的懷裏小鳥依人的香睡著。護士正要叫醒二人,被白醫生攔住了,她示意所有人都退出了病房,然後對著大夥說,這也許是梁晨這幾年睡得最好的一覺了,讓他睡吧,自然醒後再用藥就好。
二人也是很給麵子,快中午了才睜開眼睛,先醒的人是梁晨。這的確是他生病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當頭腦逐漸清醒,睜眼的一瞬間,梁晨是懵的,他清晰的感知到額頭傳來肌膚的溫度,還有撲鼻的體香以及一股血腥味,繼而他感知到有兩隻手臂正摟著自己,當聽到耳邊平穩的呼吸聲,他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個女人的懷裏。
梁晨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心髒狂跳,一瞬間頭腦空白,他輕輕抬頭,剛好金夕也醒了,二人對視幾秒後,梁晨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把金夕嚇得也一並坐了起來。金夕眼睛還在惺忪,身體已然結結實實的醒了。梁晨卻是瘋狂讓大腦旋轉,將昨天種種一幀一幀回放,當畫麵停在金夕拋下他走出病房,瞬間的瀕死感阻斷自己和世界的時候,他捂住了自己的咽喉,這是他感覺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怎麼了?又不能呼吸嗎?我去叫醫生!”金夕以為梁晨又發病,起身要下床,卻一把被梁晨摟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