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2 / 3)

“這件大事若是做成,鸞儀司就是萬世的功勞,任誰也扳不倒,倘若要是辦砸了,那也是萬世的把柄,再不能更進一步了。”君臣幾個整整商議了一個下午,自清和殿裏辭出來,天已經黑得透了,鄭鸞一進鸞儀司值房便將當值的女官都遣了出去,親自替林遠和許鳳兩人各斟了碗濃茶道,“事不宜遲,趁著內閣裏那兩隻老狐狸被銀子迷花了眼,還沒醒過味來,咱們今晚就把章程人選定下來,明詔發出去,便是木已成舟了。”

“顧沅這道奏章小爺催得急,嚴旨隻一天便要票擬出來,”林遠見許鳳猶自不搭腔,知道她還不知內情,便解釋道,“這幾天定州胡亂、永州大旱,內閣裏忙著調兵賑災,不免疏忽了些,不然那幾個老狐狸,石頭上都能看出花來,怎麼會這麼輕易撂開手?”

許鳳臉色更是複雜,自袖內抽出份折子遞給鄭鸞,苦笑道:“我今日本來要與你們商量這件事,卻拖到這個時候。”

林遠見鄭鸞臉色也凝重起來,捧著那份奏折不語,湊過去與鄭鸞頭碰頭地看了一眼,卻是內務府備辦大婚儀各色物事的清單,當頭便是一行行衣料花樣,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幾乎讓人一見生畏,不由得笑道:“比起先帝冊封的時候,是奢靡了些,隻是如今內庫的情形,也不缺這些個,有什麼可愁的?”

“先帝在潛邸便已成婚,冊封皇夫,不過是造辦金冊玉印,準備冠服,和如今陛下大婚情勢不同,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這一筆花銷,內務府自幾年前便有預備,內庫的銀子實是不缺,”許鳳指了指開頭的幾行衣料花樣,苦著臉道,“昨日小爺白龍魚服,親自去了內務府,要我按顧沅的身材尺寸備辦大婚物事,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

“富貴總要險中求,”林遠不以為意, “你怎麼年紀越長,膽子越小,比我還看不開?”

“內務府就是小爺的管家,隻聽小爺的吩咐,這差使就是再為難,又有什麼好說的?”許鳳歎了口氣道,“隻是今天的事,不由得我不多想。這道奏章一發,日後咱們就隻能站在顧沅一邊,不單如今要維護著,日後還得把她抬到鳳座上去,倘若她不成器——”

“能寫出這樣奏章的人來,便是大器。”鄭鸞道,“我這些日子讓七娘日日跟著她,冷眼看著她,心性為人都是上上之選,這一點你且不必擔心。”

“阿鄭說好,顧沅必定不差。”許鳳依舊唉聲歎氣,“隻是我心裏依舊是不踏實。說起來咱們小爺不單主意正,手段布局也舉重若輕,不像先帝,倒有幾分世宗皇帝的意思,才十五歲的孩子——”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句犯忌諱的話,我總覺得小爺行事雖然英明,卻隱隱有些求全責備的脾氣,如今這件冒天下之大不違的事若是辦成了,日後隻怕也沒什麼做不到的事,倘若念頭一差,咱們鸞儀司便是千古罪人了。”

她自己也覺得這念頭十分可笑,皇帝自幼尊師禮賢,出了名的節欲好學,隻怕民間的寒門子弟都猶有不及,雖說借了修訂宮律的東風將鸞儀司與顧沅拉在一處,大麵上還是為了國政居多,哪裏有一絲要做昏君的苗頭?她越說聲音越低,見林遠麵上似有嘲笑之意,鄭鸞更是仿佛心不在焉地出了神,更是說不下去,搖手道,“罷,罷,隻是我自己胡思亂想杞人憂天,咱們商量正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