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不在。
——她早已不在。
她帶著他想要的錦繡訣,消失在火中。
這當真可惡至極!
這個見不得別人勝利的女人,這個輸不起的女人!
她在他將要勝利的當口,在他即將要打敗她的當口,逃走了!
初時他聽聞她自盡的消息,甚至還不以為然,料定她這次是要金蟬脫殼——她既然要假死,他便順水推舟,讓她死得真一點。
可誰知——他沒這個機會了,一點機會也沒有。
她就像是真的死了一般,悄無聲息。
——她真的死了。
當確認了這個消息的一剎,他簡直恨死了她。
她就像是一根恥辱柱,時刻提醒他是多麼的愚蠢,這令他比憎恨自己的敵人,朋友,兄弟,父親,師父,都更要憎恨她。
他恨死她了!
而即便是死了,她也要讓他不得安生。
他記得那一回僅僅是因了朱錦瑟的名字,他便被那垂死的小弟騙得團團轉,幾乎重傷瀕死。
不過那一次終究有驚無險。
彼時在場的人中,有四個能殺得了他。
他早已權衡過,其中一個,是他的另一個弟弟,此人懦弱重感情,絲毫不足為俱。
一個是他獨孤家的死士,儘管恨他,卻受製於蠱毒,不能殺他。
一個與他有利益幹係,萬萬是望他活著的好的。
唯有一個浪子,些許麻煩,此人無牽無掛,能下狠手。幸好他一早便已賺了他一個人情,而這個人情,恰恰便是他的保命符。
於是那時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緩緩對那浪子道,「……我不求你放過我,不過『摘葉』『飛花』是我屬下,所作所為,皆聽命於我,望你看在那人情的份上,放過他們……」
——天殺的「摘葉」「飛花」還是朱錦瑟留給他的人!!!
「我獨孤忱今日若身死在此,你二人也不得為我有絲毫抱怨,另尋他主去便罷……」
他這一席話,自然令得那兩個屬下十分震動。
——廢話! 若連他們都不震動,還怎麼震動到旁人?!
那浪子果然沒有殺他。
浪子此人平生最講傻義氣,他若聽了他這番話,還要趁人之危對他動手,便當他獨孤忱瞎了狗眼,看錯了他。
但他真正要震動的,卻是他剛死去的弟弟的屬下。
那群人簡直的一盤散沙,但他從來也不介意多一點散沙——即便在自己手下亂成散沙,也總好過被旁人拿去凝成巨塔。
「毒王穀眾人若要殺我,你二人也休得動手!」所以他又對「摘葉」「飛花」命令。
——說完他閉目調息,恍若就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聽見那盤散沙中有個人高聲道,「穀主是因毒殞命,若再殺三公子,則獨孤家斷絕也!況三公子對屬下尚且如此重義氣,我等怎好殺他?!」
那人容貌寢陋,但談吐倒是不俗。
——不錯,此人甚好,可用,不可久留。
所以那一次終究有驚無險。
唯有朱錦瑟,早已死了的朱錦瑟,再一次成為他肉裡的一根刺。
提醒他,他究竟是沒有贏過她的,她即連死了,竟還陰魂不散,擾得他不能安生!
他後來也時常回想那一次的場景,若是再讓他選一次,他還會不會明知是個陷阱,還一頭跳下去?
——那答案當真不幸。
若再給他選一次,他還真會再著一次道的。
所以說他恨死她了!
--
朱錦瑟這姑娘,最最討人厭的還不是那陰險的性格。
他最不能忍的,是這姑娘的自作多情與狂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