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周淑姬出閣嫁豪門 德榷使吞金殉宦海(3 / 3)

周家是晚就在府上款燕來賓,次日,就著兒子們到蔡家探房。及到三朝四門之後,其中都是尋常細故,也不須細述。

且說周庸佑正與馬氏回往西關新宅子之後,長女已經過門,各房姨太太,也分回各處住宅去了。周庸佑倒是或來或往,在城中除到談瀛社聚談之外,或時關書裏坐坐。偏是那時海關情景,比往前不同,自鴉片撥歸洋關,已少了一宗進款;加之海關向例,除湊辦皇宮花粉一筆數外,就是辦金葉進京。年中辦金的不下數萬兩,海關書吏自然憑這一點抬些金價,好飽私囊。怎奈當時十來年間,金價年年起價,實昂貴得不像往時。海關定例,隻照十八換金價,湊辦進京。及後價漲,曾經總督李斡翔入奏,請海關照金價的時價,解進京去。偏又朝廷不允,還虧當時一位丞相,喚做陵祿,與前監督有點交情,就增加些折為二十四換。隻是當時金價已漲至三十八九換的了,因此上當時任監督,就受了個大大的虧折。那前任的聯元,雖然耗折,還幸在闈姓項下,發了一注大大的意外錢財,故此能回京複命。及到第二任監督的,喚做德聲,白白地任了兩年監督,虧折未填的,尚有四五十萬之多。現屆滿任之時,怎地籌策?便向周庸佑商量一個設法,其中商量之意,自不免向周庸佑挪借。

當下周庸佑聽了德監督之言,暗忖自己若借了四五十萬過他,實在難望他償還。他便不償還,我究從哪裏討取?況自己雖然有幾百萬的家當,怎奈連年所用,如幹了一任參讚,又報效得個京卿,馬氏又因辦礦務,去了不下十萬,今又買大宅子與辦長女的妝奩。幾件事算來,實在去了不少。況且近來占了那間銀行的股份,又不大好景,這樣如何借得過他?雖然自己也靠關裏發財,今已讓過少西老弟做了,年中僅得回十萬銀子,比從前進項不同。想了便對德聲道:“老哥這話,本該如命。隻小弟這裏連年用的多,很不方便,請向別處設法罷。”德聲見周庸佑硬推,心上好過不去,隻除了他更沒第二條路;況且幾十萬兩銀子,有幾人能舉得起?便是舉得起的,他哪裏肯來借過我?想了便再向周庸佑喚幾聲兄弟,求他設法。怎奈周庸佑隻是不從。

這時因新任監督已經到省,德聲此時實不能交代,隻得暫時遷出公館住下。欲待向庫書吏及冊房商量個掩飾之法,怎又人情冷暖,他已經退任,哪個肯幹這宗的事來?因此也抑鬱成病。那新任的文監督,又不時使人來催清楚舊任的帳目。德聲此時真無可如何,便對他的跟人說道:“想本官到任後,周庸佑憑著自己所得之資財,卻也不少。今事急求他,竟沒一點情麵,實在料不著的了!”那跟人道:“大人好沒識好歹!你看從前晉監督怎樣待他,還有個不好的報答他;況大人待他的萬不及晉監督,欲向他挪借幾十萬,豈不是枉言麼?”德聲道:“他曾出過幾十萬金錢,與前任姓聯的幹個差使,看來是個豪俠的人,如何待俺的卻又這樣?”那跟人道:“他求得心腹的來,好同幹弄,自然如此,這卻比不得的了。”德聲聽了,不覺長歎了幾聲。正是:

窮時難得揮金客,過後多忘引線人。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