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除非當真有急事或是遠路,其它人才有可能騎馬前去,而就是在瞭解這些事後,耿少柔也才明白當初接她的那輛馬車,是多麼「大」的手筆。
「對了,老爺,那個……剛才張婆讓我問問您,」在輕霧中走著、走著,耿少柔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您心裡屬意的姑娘…是什麼模樣……」
「原來是這事兒。」聽到「張婆」兩個字,寒上鈞嗬嗬笑了起來,眼眸瞇得如同月牙。「她問你時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聽著寒上鈞用那帶著爽朗笑聲的嗓音問她這樣的問題,耿少柔的臉又是一紅。
「我心裡……有人了……」
「是嗎……」突然停下腳步,寒上鈞抬頭看著天上的朦朧月色。「那你下回也替我這麼說吧,就說我心裡也有人了,隻能謝謝她的好意了。」
「好的,老爺。」口中雖輕輕答道,但耿少柔心中卻有些訝異,訝異著身前這個看來清心寡慾、正直不阿的老爺,竟也與普通人一樣有著七情六慾!但訝異之外的,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著怎麼樣的女子,竟能得其青睞,令他那向來微瞇卻晶亮的眼眸,此刻流露出感般動人的似水柔情……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耿少柔至天下第一衙也有半年多的光景了。
而這半年多來,她竟真的成了個名副其實的長隨,更讓人不敢置信的是,最近她竟還被賦予管理整個衙門財務的重責大任!▲思▲兔▲在▲線▲閱▲讀▲
但也就是耿少柔親自接觸財務之後,才終於發現為什麼衙裡所有的人一聽到「帳」這個字就仿若失聰、失智似的顧左右而言他--因為這衙裡真是窮得讓人想哭,而那比案頭還高的「借據」,更是讓人看了後會有股衝動想放把火燒掉……
然而,也就是接手財務重任之後,耿少柔才終於明瞭他們之所以窮酸得如此「壯烈」的原由由於天下第一縣是個新興縣城,所以縣裡的經費有八成用於城市建設,而另外的兩成,則全數用於縣民們的「生老病死」。
所謂的「生老病死」,指的便是縣中收養棄兒的「慈幼局」、扶濟孤老的「養濟院」、接容病殘的「安濟坊」,以及安葬無名屍的「漏澤園」。
其實,若在其它縣城裡,生老病死的花費絕對毋需如此巨大,但由於第一縣中由四麵八方湧進的新移民太多、太雜、太迅速,有許多人還來不及安家落戶便已凋零,或者失去所依。
為了不使這些流離失所的人違法亂紀,甚至失去生存希望,所以寒上鈞傾全力扶持著他們,甚至還將自己少得可憐的薪餉填補進去,隻希望讓那些孤苦無依的縣民們有個棲身之所,習得一技之長、成為第一縣未來的希望。
「隻會出不會進,加上還敢向我家借錢,一點生意頭腦都沒有,再難怪會窮成這樣……」
儘管在知曉第一衙窮酸的理由時,耿少柔下了這樣一個結論,但其實,她還是打從心底佩服寒上鈞的執著。
是一隻是在同時,耿少柔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知道寒上鈞如此執著的人絕不僅僅是她,所以衙裡上上下下才會跟他一樣窮得理直氣壯,而縣民們也才會對他的「打包」之舉視為理所當然。
縣,很窮。人,很窮。衙門,很窮。但她知道,他們的心裡,絕對比許多富人更加的富有…
但縱使明白了很多事、理解了很多人,半年後的今天,卻依然有幾件事令耿少柔耿耿於懷,甚至到了如坐針氈的地步!
所以這日,耿少柔終於下定決心,在月上東山,聽到遠處傳來那熟悉的腳步聲時,打開房門。
「那個…勞捕快,我有件事想說很久了,可一直沒機會說……」
「長隨姑娘快快請說!」望著耿少柔欲言又止的模樣,勞恨謙愣了愣,老實年輕的臉上突然佈滿歉疚。「是不是我晚上出門時關門關得太大聲,吵得你睡不好了?若是,我一定改、一定改……」
「不。」聽到勞恨謙的回答,耿少柔搖了搖頭,然後再忍不住地用手指著他身上佈滿塵土,東扯一個口、西脫幾條線,背後「補」字都變成「甫」字的外衫,「你能不能……將你身上的衣衫脫下來讓我補補?」
是的,她一直想說的就是這件事,因為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這個小夥子天天東奔西跑、幫這幫那的,可自己的衣衫都破成了這樣,卻沒個人能幫他補。
如今,既然她在這裡、既然他們皆視她為衙裡的一員,不因她的債主身分而有所寬貸,那麼,她就絕不能再讓這樣的情況「惡化」下去!
「這……」耿少柔的話才剛說出口,勞恨謙幾乎是喜極而泣地立刻將外衫脫下塞到她的手中。「當然、當然!」
「還有其它的嗎?」低頭檢視著手中的長衫,耿少柔又問,「我幫你一併補了。」
「當然、當然!」隻見勞恨謙一陣風似地卷回自己房裡,取來另外兩件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