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斯離開的一個月後,格爾哈特也辭去了海軍的職務。盡管沒有人認為維洛斯的離開是格爾哈特的責任,但是他卻無法原諒自己教出了這樣一個徒弟。在隱居的那段日子中,格爾哈特不斷回想教導維洛斯時的情景,始終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離開海軍。他把自己封閉在郊外的木屋中,借以逃避現實。

直到七年之後,這層殼才被敲開。也是在認識了伯格斯統之後,他才明白維洛斯會離開的原因。

格爾哈特把目光轉向了無邊無際的海水,海水不停的翻滾著,掀起層層浪花。“大海會印出你的心。”曼努埃爾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

果真是這樣啊!格爾哈特抬起了頭,自己又想逃避了,如果能夠不選擇的話最好。但是如果這次再逃避的話,那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機會站起來了,這樣的話會很對不起那個年輕人的,那個對自己如此信賴的年輕人。他在尋找一隻強有力的手臂來幫助他,他選擇了自己,而自己卻如此懦弱。

就在格爾格特胡思亂想之時,查理急速的腳步打斷了他。查理帶著驚喜和焦急的表情對格爾哈特說道:“維洛斯被攔住了!是阿倫海姆號!不過在船上的是伯格斯統艦長,就在前麵不遠處……”查理話音未落,就聽見遠處響起一陣炮聲。

維洛斯的船是武裝船,裝有大炮。而阿倫海姆號卻隻是普通的商船,兩船衝突的話,阿倫海姆號是絕對沒有勝算的。一想到在那艘船上還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在,格爾哈特立刻繃緊了神經,下令全艦警戒,準備海戰。查理接到指示,並沒有馬上去執行,反而像鬆了口氣似的笑了,他對格爾哈特說:“果然這才像你哪!格爾哈特。你果然就是一名軍人。啊,這是伯格斯統艦長說的。”查理隨後下了艦橋發布備戰命令。

格爾哈特望向遠處兩個黑影。黑影已經清晰可辨了,他認出了阿倫海姆號的身影。以這樣的距離當然是不可能看清船上的人的,不過格爾哈特認為自己的確看到伯格斯統站在船頭上。是伯格斯統又一次阻止了他的逃避,是伯格斯統告訴了他生存的意義,作為一名軍人並不隻是戰鬥就好了,同樣也可以和普通人一樣生活。那就是他五年前發誓要永遠忠心的對象,而現在格爾哈特又一次對著大海起誓。

阿倫海姆號在維洛斯的武裝炮麵前毫無還手之力。它能夠艱險而順利的避開每顆炮彈完全得益於伯格斯統準確及時的指示,以及水手們迅速熟練的行動。炮彈擦過船舷,在水下爆炸了,掀起的巨大浪頭讓阿倫海姆號上下顛簸不停,水手們幾乎全身都被海水浸濕,但是沒人逃走,隻要伯格斯統還穩穩地站在甲板上,那就意味著船不會沉。但是這一次恐怕沒有什麼辦法了,大炮的拋物線正對上阿倫海姆號的主桅杆,隻聽轟的一聲巨響,主桅被攔腰劈斷,重重的壓向船頭。水手們雖然匆忙躲過了倒下的桅杆,沒受什麼傷,但是船已經無法再行動了。

維洛斯在船上一陣狂笑,但他馬上就笑不出了,因為一艘瑞典海軍軍艦正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軍艦上傳來了他十分熟悉的聲音:“維洛斯!別再做無意義的事了。準備投降吧,你沒有勝算了。”

維洛斯慢慢辨認出說話人的身影,對他來說是再也不想見到的人。格爾哈特麵無表情地站在艦橋上。軍艦上的炮台已經瞄準了維洛斯的武裝船。

維洛斯一陣冷笑,對格爾哈特說道:“這不是我當年的老師嗎?看來你的頭腦仍舊和當年一樣固執和呆板啊。`聽說你又做回軍人了,那種職業沒有一點自由,規矩又多,我最討厭這些了。”

格爾哈特鐵青著臉說道:“維洛斯,看看現在的你,一個被人唾罵和憎惡的海盜,這就是你要的自由嗎?你不肯按部就班地學習正統的戰術,說那些跟你的性格不和,之後突然就離開軍隊。但是你所學到的半吊子的本事卻沒辦法支持你的生活,最後隻能投靠舒派亞這種人,替他在背地裏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你用不著再拿那些長篇大論來教訓我,我已經不是你的學生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我也很滿意!”維洛斯打斷了昔日老師的話尾。格爾哈特無疑說中了他的心事,這讓他有點惱羞成怒了。“倒是你,在郊外過過見不得人的生活不是很好嗎,怎麼又跑出來了呢?該不會是用完了積蓄,家裏接不開鍋了吧!以前不可一世的提督,現在卻匍匐在一個無名的瑞典中將腳下,求他賞你口飯吃,實在是丟臉至極!”

原本格爾哈特還有些不忍,畢竟對方曾是自己最鍾愛的弟子,要親手毀滅自己鍾愛的弟子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件難以下手的事。然而,這個最鍾愛的弟子卻侮辱了他現在最敬愛的人,格爾哈特殘留在心底的那份師徒情義隨著維洛斯的話語一同消失了。

格爾哈特沒有正麵反駁維洛斯的話,不是因為格爾哈特的口才不如他對方,而是因為他根本不配。格爾哈特隻是舉起了右手,所有的炮台都自動轉向維洛斯。

以維洛斯的武裝船的力量是肯定敵不過正規海軍的,不過他卻並不驚慌,反而大聲說道:“你想在這裏殺了我嗎?你下不了手吧,因為你是軍人,沒有命令就什麼也做不了的可憐蟲!而我,隻要我想,我現在就能炸了這艘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