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分明平淡無奇,就連法度規矩都不甚嚴謹,卻是一出現就牽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看客都倒吸一口涼氣,立時有不少識得此中玄機的人悄悄離去,卻有更多不怕虎的“牛犢”圍過來。
那剛剛嬉笑的小女孩兒眼珠轉了轉,小聲問道:“是魔族‘無極魔淵’的那個‘荒’嗎?”
青蔓臉色凝重地點點頭,不動聲色緊了緊手中佩劍,悄悄向前邁出半步,隱隱站在女童和青年中間。
傳言無極魔淵為魔族聖地,全部子民以至尊殿下“荒”馬首是瞻,其內四大魔王盤踞,十二大領主棲息,七十二魔將值守,地形險惡,易守難攻。
這老道士走南闖北,飽覽奇人軼事不可謂不多,對於魔族至尊“荒”殿下如雷貫耳的大名自然是曉得的,他剛要信口胡謅幾句吉言了斷今日之事,就看到一些不識得字中厲害看熱鬧的江湖術士搖頭晃腦,絡繹倒地,心中大罵自己為何不裝傻昏厥過去。
老道士正在心中用最惡毒的蠢話把自己碾壓地死去活來,就感到有一隻寬厚的手掌從背後按在肩上。
“老人家,不急,且看我這二字,能否奪得神兵?”
那道士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死裏逃生躲過一劫,就看到一個中年青衫儒士折扇輕搖,從背後悠然走出,挽袖,運筆如飛。
那筆鋒起筆走勢肆無忌憚,收筆之時卻又將鋒芒悉數內斂,意境深遠較之千賢門浸淫書法數百年之人也不遑多讓。
“青霖。”
千古一帝。
古往今來,唯一一個一統三千妖族的絕世大能!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青霖”二字恰恰壓在“荒”字頭頂,一下子讓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緊繃。
老道士這次可聰明得緊,瞅了一眼那“青霖”二字就立刻一頭栽倒,還心中發狠故意用頭磕出沉悶的響聲,臉卻是無比接近那顆翡翠珠子,他趁人不備,悄悄用嘴一吸,便把珠子吞入腹中,而後心安理得地昏睡去了。
頓時有不少不曉得其中機關的江湖兒郎嘖嘖讚歎妖帝青霖和荒殿下果然修為高深莫測,單單幾個字就能讓一個氣度非凡的老神仙無法招架。
對於妖帝如此挑釁,魔淵之主嘴角勾笑,一雙桃花眸子泛起紫色輝暈,那冰冷肅殺之中的驚豔之美便再也藏匿不住。
不見他如何動作,頭頂驀然出現一尊凶煞戾惡的天魔虛影,甫一顯露便凝實無比。
那滔天魔威,重逾萬鈞,讓人甚至懷疑整個大陸是否會不堪重負就此沉去。
而這恐怖壓力之中,一朵奇異的藍紫色花朵毫無滯澀地破土抽芽,直至傲然怒放。
那花朵悠悠然搖曳,片片花瓣隨之從中飄零,無止無盡,出現之時悄無聲息,湮滅之刻靜謐無痕,整整三千,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就連妖帝青霖也忍不住擊節讚歎道:“好一片勝似桃源仙境的紫藍花海!”
那名叫青蔓的女子當下再不遲疑,嬌喝一聲,狠狠前推一掌,抄起女娃,借力迅速退去,這才避免被囚禁在荒的“花海”領域之中。
倒是那小女孩對剛剛身臨險境尚不自覺,不知如何從花海中撈出一片花瓣,眨巴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手中的花瓣猛瞧。
花瓣在嬌嫩的手掌中如有生命般微微脈動,周身光芒一張一翕,煞是玄妙。
她正欲凝神瞧個仔細,那花瓣便突然鑽進她的手心,不疼不癢,卻讓她不自覺驚呼一聲,抬頭時方才發現一片虛影恰好回歸花海,她不樂意地努努嘴,好像對堂堂魔淵之主如此小氣很是氣惱。
此時此刻,花海領域中能夠站著的就隻剩下青霖和荒了。
花海之中,那漫天飛舞的花瓣仿佛受到某種驅使,忽快忽慢,乍射迸濺,片片如刀,暴風雨般襲向青霖。
青霖折扇一揮,身前結出一層青翠薄膜,將飛來的花瓣悉數擋下。
花瓣每次撞向青色結界,都會擦出星光般的光亮,卻有金戈撞擊之聲如綿綿陰雨,不絕於耳。
隻此一個回合,兩人竟是平分秋色。
見一擊無功,荒冷哼一聲,頭頂天魔虛影倏然化作一點光亮融入一片花瓣,風馳電掣般奔向妖帝。
青霖臉上也閃過幾分凝重之色,他連連揮動折扇,祭出片片生機濃鬱至極的青色光刃。
那光刃一擁而上,虛影在空中不斷疊加,最終凝實如同實質。
花瓣和光刃各自在空中掀起紫青兩色的弧形光盾,毫無花巧地撞上,轟然爆發出鋪天蓋地的毀滅氣息,這氣息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垂直於地麵直撲天空,似要撕裂整個蒼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