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片飛落的紫金光斑,那飄飛如雪的虛影碎片,竟似一把銳利的冷刀,無情地切割在眾人心頭。
玄鑒潰散,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大殿的高空,一時間不能自己。
隻有那體內翻騰的氣血提醒著他們,那虛無的高空,曾經譜寫的震撼。
那高坐主位上的掌教虛清真人完全接下這玄鑒潰散的反噬之力,臉色隻是一白隨即恢複常態。
他單手撫須,環視一周,將眾人臉色盡收眼底,最終望向各脈首座和宗門諸位長老:“諸位師兄,可有人知曉那黑色心髒是為何物?”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人回答,虛清真人的臉色不由難看起來。
眼見無人敢言,那赤霞峰首座枯玄道人哼道:“這等鬼魅魍魎手段,定是那魔教妖眾所為!”
其門下立即有弟子附和道:“師父言之有理,魔教妖人,邪術眾多,此次必然是那幫邪魔歪道在作祟!”
紫葉峰首座“虛懷”道人一身紫色道袍,坐在掌門右手第一位,此時隻能歎息一聲。他雖不敢苟同這種將所有惡事凶兆推脫給魔教的“欲加之罪”,卻也一時間說不出其他可能。
“信口雌黃!如若魔教邪派有如此手段,我等正派又怎能如此順利壓製那些魔人!”
敢如此不留情麵讓枯玄難堪的,正是那冷傲冰豔的綠竹峰一脈首座即“風嵐”大師。
枯玄道人一吹胡須,針鋒相對道:“師妹,你莫要長他人誌氣滅我凡道宗威風!我凡道宗千年底蘊,又豈是那些妖人賊子可比?”
眾人一片騷動,又是一番雲雲,以至於主題偏離初衷越來越遠。
反倒是那虛清真人,高坐首席,一手托腮,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神遊天外,也不知在想什麼。
就在這三清神殿吵得不可開交之時,神道台西北百裏之外,一中年道人禦劍匆匆飛行,隻是看那道人臉色,煞是焦慮。
那道人突然毫無征兆地一個疾停,使得滿身道袍烈烈作響,滿頭長發紛飛飄揚。
就在這時,道人前方,一條粗壯玄青氣蛇驀然從天而降,引得這片天地疾風大作,黃沙滾走。
玄青氣柱當中,一道童目光複雜,持劍而立,那古劍青鱗密布,殺氣含而不露,頗為玄妙。
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道行,不是那道葉又是誰!
看清來人,中年道人怒道:“師弟,你可是要攔我?”
那道童帶著乞求和委屈苦口勸道:“師兄,不要去送死,可好?”
中年道人似不忍拒絕,良久沒有言語。
道童心一橫,不知引動體內哪股子情緒,突然以令人膽寒的平靜聲線淡淡說道:“道葉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兄去送死。”
不知這固執倔強的聲音,說於道人聽的同時,是否也說給自己聽。
話音剛落,那道童左手快速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右手竹葉玄劍穩穩前推。
一輪紫金雙魚相互追逐的太極圖案從竹葉劍尖竄出,而後慢慢變大,風馳而去。
東方不知何時,亦有一輪耀眼奪目的紫金太極圖從地平線下跳出,爬上山頭,躍上高空,直至當頭高照!
那風馳電掣的太極,仿佛感受到頭上的異象,突然光芒大作,而後玄妙消失不見。
一股毀天滅地的威能籠罩在道人的心頭,如被一頭洪荒巨獸緊緊盯住,他剛要有所動作,不知為何又鬆懈了下來。
他靜靜地看著那輪八卦圖中的紫金雙魚,那包容他一生興衰榮辱的凡道宗無上功法,慢慢張開雙臂,似要擁抱這天地,擁抱那愛恨糾纏的往事:“果然不愧為道葉,如此短時間,便已將‘太極神道訣’修煉至‘無極境’,更不要說還是這產生異象的無極境。”
道人這一動作實在出人意料,那道葉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無極境一劍遞出,想要收回已是萬萬沒可能的。
千鈞一發之際,道葉心中發狠,眼中出現一抹瘋狂決絕之色,隻聽那竹葉玄劍發出一聲怒嘯,道葉倏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便已擋在紫金太極和中年道人之間。
幾乎是同時,紫金太極結結實實撞在道葉後背,沒有任何聲響,亦沒有任何阻礙,道葉後背立刻血肉模糊,可見森森白骨,他以血肉之軀生生擋下如此恐怖的一擊後,臉色忽而殷紅如潮,忽而慘白如紙,可見受創之重。
道葉望向道人,慘然一笑,身子搖晃了一下,急忙拄劍在地。
“師兄,不要去那神道台,可好?”
委屈。
哀求。
一口鮮血迸射,揮灑如霧。
那殷紅血霧一碰上道人,沒有任何阻擋,穿越而過,散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