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亥年(2 / 3)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這一切會發生?早就知道哥哥會這麼淒慘嗎?”子凝笑得殘酷,“告訴你們,就算他是具惡心的幹屍,他還是我哥!”

“白羽觀三位師父一直在密切注意子威子藍兩位徒弟的動向,所以第一時間帶著我們趕到,不然我們其實並沒有想到馥南宮會這麼快就有行動。”晏江旋冷冷說道:“玄瑀祺的離世是必然的事情,他的魂魄為妳困在人間已經夠久了,早該去輪回了,該發脾氣的可憐人是他不是妳,況且妳以為隻有妳一個人傷心?”

“那我該去對誰發脾氣?他是我世界上僅存的至親,也是我此生唯一有辦法親口呼喚的親人!我們相逢不到三年、我們一見如故,麵對的卻是如今這樣的境地!你叫我該怎麼辦!我根本就不想接受!”

子凝幾乎是咆嘯出聲,隻是吼聲卻梗著斷斷續續的哭音,“難道我也要花一輩子殺光白君喻他全家嗎?這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非得這樣不可!”

“關於白君喻……他的事情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元穀師兄說道,“我們已經對所有古族發出警告了。”

“他是故意這樣露出馬腳的,我們以前是玩伴,他內疚這樣毀掉我的人生,“子凝一邊掉淚一邊笑著,“你們說,這樣的人我該拿他怎麼辦?我們都是不得已卻為了要保護自己而揮刀相向,但如今都走到這步叫我怎麼不恨?”

“子遙和菊天人都走了,馥南宮沒拿走天人菊古珠,我們已經交給後來趕到的荀青亦帶回古族,他們會負責讓菊天人的魂魄進入輪回。”一邊的以珊這樣說著,也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可以安慰到子凝,但她覺得子凝有權利知道子遙已經不在人間的消息。

白君喻與馥南宮這一棋帶走了多少子凝這生中無比重要的人?她唯一的親人、支持她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還將子威子藍這兩個逗她笑逗了一輩子的朋友帶走。子凝實在是不懂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可以這樣打翻一船人讓他們全部溺死,隻因為一個皇族想要穩穩的繼續走下去?隻因為他們想要子孫穩坐龍座支使天下人?

“可是子威子藍活下來了,“以珊師姊坐到子凝身邊溫柔說道:“他們一出結界就用道術呼喚大家,而且打算以死打開那古老陣法讓大家進去,還好師父們及時趕到現場,趙山平先壓住他們體內的毒接著趕到的其他師兄姐一起打破結界。”

“那兩個笨蛋連遺書什麼的都留好了,把他們所知所有馥南宮數據都留下來了,並且想要以死抵過呢,“以珊師姊溫柔的擁住子凝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子柔現在正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但他們現在都還活的很好……”

聽到這裏子凝終於在以珊師姊肩上大哭起來,不是那種氣到發抖又充滿怨恨的哭,而是將心中悲傷全數傾瀉而出的那種大哭。

是為了迎接未來而將今日的傷痛稍稍撫平的那種哭泣。

*****

還記得子凝以前什麼都不知道時曾決定,如果真有族人死而複生,她一定會親手殺了那人。

現在的狀況無疑真的是子凝親手害死了哥哥。

因為有存玄珠的保護沒有人殺的死哥哥,除了子凝自己。

這三年來哥哥他們為了隱瞞存玄珠的存在說了好多謊,那些溫柔的謊言像輕軟的羽毛將那些醜陋的真相層層覆蓋,所以他們三人才能那樣開心的煮茶喝酒漫遊山間,他們才能那樣在寒冷的冬日三隻動物擠在一起熟睡。

不讓子凝帶上任何畏懼死亡陰影的,三人過了幾年真正快樂也真正平凡的日子。

卻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不可能像過去一樣三人在涼亭裏小酌完,搖搖擺擺的撐著紅色傘花在蒙蒙細雨中回去,三朵雨中相偎的油紙傘花已經成為一種往日,曾經觸手可及的影像變成了一種昂貴的不可能。

還記得哥哥冬日的畏寒,他曾經那樣纏在大樹上居高臨下的俯望子凝對她笑。

哥哥關切子凝的所有事情,子凝卻沒發現他那低的嚇人的體溫其實有問題,沒發現哥哥眼中的遺憾與貪戀人世。

玄瑀祺總是對子凝的要求說”真拿妳沒辦法”,她那世界上最好最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兄長。

如今這世界上有將不再有人能夠和玄瑀祺一樣擁有驚人的夜視能力,不帶上燈就可以陪子凝入山夜遊,在暗夜中行走還能看的跟白日一樣清楚,也不會再有任何子凝可以呼喚”哥哥”的存在。

殘酷的冬日又降臨長玄山,但熟悉的宅子裏麵已經沒有那個畏寒的青年。

那個對自己有求必應陪自己一起胡鬧、一起深夜在山中亂闖的兄長,總是裝傻微笑、眉眼神態每一分都與自己無比相像的那個血親。

卻也是注定的悲劇。

獨一無二的家人,一去就再也無法回來同子凝一起生活,即使是最平凡的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無法取代。

還記得那時玄瑀祺滿心期望子凝可以改名跟他一起使用”瑀”這個輩字,子凝卻拒絕了他。為什麼那時不跟哥哥說她要跟他一起用輩字呢?子凝對自己竟然拒絕了哥哥那個要求而覺得遺憾到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