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壽王爺身邊的孟疆與程炳聯手挾製了壽王,而陸青羽看著這位葉姑娘受苦也並不發作,這讓人感到奇怪,若說他們是舊識,為何陸青羽是這樣波瀾不驚的反應。
葉仙被挾持,壽王被逼到絕境,陸青羽袖手旁觀,王爺究竟還是心軟,出聲指出了程炳的死穴。程炳死,孟疆亡,陸青羽順手解決銀舞被殺案的後顧之憂,他不戰即取程炳而代之,這人不可小覷。
壽王爺是個不長性的人,葉姑娘重傷不愈,接而啞口不能言,他竟然整日陪著鎮江許家的大小姐吃喝賞玩、打馬遊街,王爺憐惜葉姑娘孤苦又受人連累,多有關照。但是王爺又不明說,他也從來不去看看葉姑娘,隻是叮囑我們但凡關於葉姑娘的飲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沒明白王爺此舉為何,這樣的人情白白送給那個傻裏吧唧的壽王了,葉姑娘哪裏又知道王爺對她的種種。這是府裏所有夫人們都難以企及的種種,包括,讓府中丫頭們閑言碎語的種種,亦是,我曾不斷、不斷,不斷妄想過的種種。
葉姑娘跟著宋璧走了,走得無聲無息。壽王暴怒,童姑娘並不畏懼這位壽王爺,我亦不知她的這種自信來源於哪裏,她坦坦蕩蕩,她毫不給壽王留麵子,直說,葉姑娘另有所愛,壽王隻是個局外人。
局外人?
王爺聽聞了童姑娘的言語,長長籲了一口氣。是啊,壽王是葉姑娘身邊的局外人,那王爺呢?
顧清歡不簡單,她連續將葉仙拋給了許家姑娘和費家那位幺小姐,許盈袖直接,她將葉仙沉了河。壽王總算大男人了一把,他鏟了秦淮河上座座白樓裏的暗樁,那晚,秦淮河上的血腥氣味能飄出這建康城。
然,費家的幺小姐豈又是這麼好打發的,顧清歡這次找對人了。費幽雲誘走了陸青羽,許盈袖先下殺招,費幽雲緊隨其後,費家的人將葉仙的馬車生拉下了紫金山。
我看見了,我全程都看見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上去幫她們一把,隻要我帶人點著火把上山,費家那幫子見不得光的暗衛通通都得立馬滾蛋。可是,我沒有。我眼睜睜瞧著葉仙滾下了紫金山的半山腰。我不知道如何麵對壽王的詰問,我隻能咬緊牙關一個字都不說,包括我手裏那片費家暗衛的衣角碎布,我也始終沒有拿出來。
王爺生氣了,我自作主張,我隱瞞不報。可是,我知道,他氣的不是我。他氣的是費家,是費家那個心狠手辣的俏丫頭。王爺多年不出京城,壽王忿忿找過來,王爺竟然隨壽王離京了。
王爺去了揚州,帶回了葉姑娘。
葉仙問王爺,府裏的花架如何了?此時盛夏已過,哪裏還有那繁華夏花。
王爺在揚州城淋了雨,他腿疼得厲害。葉仙還算有點良心,我直接領了葉仙去看正受著病痛折磨的王爺。葉仙走後,王爺立即熄了地龍。看啊,王爺如此待她,我隻覺得眼中刺痛,連眼淚我都是沒有資格落下來的。
任誰都看得出來,葉仙心裏隻有陸青羽一個。葉仙平日裏極好相處,要是走近了,誰都在她的心門外。除了那位婉轉深沉的陸大人。
王爺病了許久,他許久不在外人麵前露麵,隻對我說,讓我去把花架上的花兒都堆起來。我愕然,鮮花是有時節的,王爺轉過身去,他說,有些花兒是開不敗的。
絹花。我尋了十多個仆婦,日夜不停地堆置絹花,牡丹海棠、月季鈴蘭,總算在秋日的天裏,織就出了一副盛夏美景。
葉仙與陸青羽之間似有了隔閡,我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了。陸青羽拋出一朵雞血紅山茶,顧清歡勢在必得,中途又殺出崔家的姑娘,葉仙卻毫無鬥誌地退場了。
王爺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又用葉仙的裙子將她勾了出來。葉仙被逼上戰場,參與了三個女人的廝殺,她舞技驚人,我恍惚有點看出來這個山寨女子潛在骨頭裏麵的一種別樣美麗。或許,王爺早已發覺了她的這種美麗。
這一場茶會,王爺將香宜擺到了朱鳳標的身邊。
聖上想拉下馬的何止是費銛,還有段家。王爺幫了聖上一把,無論王爺心裏如何怨恨聖上的生母祁妃,但,他總歸是幫著他這位小外甥的。
明鈺回紫金別院之前,葉仙跟著陸青羽走了。
王爺偶會尋些炒栗子的圓砂過來,他讓我們做了很多荷包,將這些圓砂裝起來,戴在身上。
壽王從清涼山的陸宅傳回來消息,陸青羽與葉仙要成親了。王爺關在房間裏,整整三日,沒有出門。
預計中的婚訊並沒有傳來,王爺時常坐在院子裏看看那似錦的絹花,絹花被風吹雨打日曬過,竟也慢慢褪了顏色。王爺複又一笑,原來,沒有甚麼花兒是開不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