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光翻了個白眼把粥呼呼喝完，衝上去揍他，臭小子一邊躲一邊笑，眼淚在晨光裏看起來亮晶晶的。
到了五年級，他母親突然生了場大病，再也下不了床。鄰裏東拚西湊治病的錢全打了水漂。李為新召集大家坐在一起，沉聲說寬限幾年，他絕不賴賬。和光的母親阮靜姝幫床上的女人擦擦臉，說都是鄰居，提這些做什麼。
事後，和光在湖邊找到同塵，他抱著膝蓋哭得一塌糊塗。
和光抱住他，說：“你別哭，你是男子漢。你還要照顧你媽呢。”
同塵越哭越凶，末了紅著眼睛說：“我再也不哭了，我是男子漢。”
十一歲的李同塵開始幫父親打掃店麵，擇菜洗碗，晚上睡覺前跟媽媽報告學習情況，再幫她擦擦臉和胳膊。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
李成在家裏改完學生作業，把和光叫到跟前叮囑：“以後你要好好看顧同塵，他是你弟弟，咱們家欠他們的恩，一輩子還都是應該的。同塵要幫家裏幹活，課業落下了，你給他補，不會的回來問我。”
和光點點頭，說好。
初中學校劃片兒，兩個人還是同學校，不同班。一開始李和光常叫他一起上學，放學也等著他。後來從班長變成團支書，覺得時間不怎麼夠用，放學後又要留下來檢查衛生，就跟他說不要一起回家了。
同塵歪著腦袋看他，乖乖說好，又說早上要幫爸爸準備食材，會晚一點，也不用一起走了。
和光心想，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和我一道走了，回答也生硬起來，說隨便你。
同塵像是沒聽出他的不快，笑著揮揮手，說再見。
有天跟幾個班委一起檢查遲到情況，遙遙看見李同塵一路奔過來，停在他們麵前喘著氣說：“對，對不起，店裏有點事，我……”
和光退到幾個班委身後，假裝沒聽見。偏偏同塵一眼就瞅見了他，一手扶著膝蓋，一手指著他說：“你們可以問問團支書，我家裏比較特殊，一時走不開。”黑亮的眼睛直直盯著他，躲都躲不開。
幾個班委轉身，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和光支支吾吾地說是，又補充說老師們都知道。班委們才放了行。同塵說了聲謝謝，臨走前又走到他身邊，說：“阿姨說你忘了帶作業，讓我給你。下課了我去找你吧？”
和光點頭，說你快進去吧，早自習都要結束了。
他走了之後，有個班委問：“你怎麼認識他啊？聽起來很熟唉。”
“也不是。”他下意識地搖頭。
“我就知道不熟。李同塵學習不好，腦子好像也有問題，比別人都慢半拍似的。”
“真的嗎？我聽說他還跟班花表白呢。”
“就他那種窮酸樣子？不是吧，又瘦又矮的，班花怎麼會答應嘛。”
和光攥了攥手指，冷冷地說：“要上課了，都回去吧。”
晚上回到家，父親檢查功課，之後滿意地點頭，又問起同塵：“這幾天同塵的學習怎樣？好久沒見你們一起走了吧。”
阮靜姝從廚房出來，把手在圍裙上抹幹淨，揪揪他的耳朵，說：“臭小子跟同塵吵架了吧？這臉黑的。給我道歉去。”
“你就不能溫柔一點，看把孩子捏的。”
“那也是我兒子好不好，讓你這麼慣下去成什麼樣子。”
李成摸摸後腦勺，笑了笑又說：“都聽你的。手上活都忙完了吧？幫我撓撓背，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