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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學〔蘇聯〕高爾基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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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決定了,我要去喀山大學讀書. 我暗下決心,不論如何都要上大學!
我上大學的念頭是由一個名叫尼古拉. 葉甫裏諾夫的中學生激發的. 他有著一雙女人般溫柔的眼睛,生著副漂亮臉蛋兒,是個討人喜歡的年輕人,當時他就住我們那棟房閣樓上,他因為常常見到我讀書,就留心我,所以我們很快就相識了. 認識沒多久,葉甫裏諾夫就下斷論說我“具有從事科學研究的天賦”。
“您就是為科學研究而生的!”他帥氣地甩動著馬鬃般的長發對我說.那時我根本就不明白,即便是一隻小家名義,都可以為科學研究做出貢獻呢.但葉甫裏諾夫煞費苦心地向我證明,大學裏真正要的正是我這種人. 當然了,也必不可少地敘述了哈伊爾. 羅蒙諾索夫的故事. 他還說,到了喀山可以住在他家,用一個秋天和冬天的時間完成中學的學業,之後,就可“隨隨便便”去參加場考試(請注意他說的是“隨隨便便”!)
我就可以申請助學金上大學,再上大概五年的時間,我就是“文化人”了. 聽他講的多麼輕而易舉,這也難怪,畢竟他還是個未經世事十九歲的少年,又有著一份菩薩心腸.學校終考以後,他回了家. 又過了兩個星期,我隨後而至,臨行前,外祖母一再叮囑道:“你以後別動不動就向人家發脾氣了!
老是發脾氣,就會變得冷酷無情!這都是跟你外祖父學的!你難道還沒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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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下場嗎?可憐的老頭兒,活來活去,到老成了傻子!你一定不要忘記:上帝不會懲罰人,隻有魔鬼才幹這種事!你走吧!唉……“
她抹掉皺紋密布的老臉上的幾滴淚水,接著說道:“恐怕我們以後再也見不著了,我老了,你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去!你這個瘋了心的孩子,非要跑到海角天涯去,我將不久於人世了!……”
近幾年來,我經常離開這個好心腸的老人,幾乎不怎麼和她見麵,但是一當我想到這個血脈相通、真心愛我的親人,真的要舍我而去時,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悲哀.我一直站在船尾朝外祖母張望,她就在碼頭緊靠水邊處站著,一隻手畫著十字,一隻手用破舊的披肩角擦拭她的眼,那是雙永遠對世人充滿慈愛的眼睛.打那之後,我就來到這座有一半韃靼人的城市了,寂寞地棲身於一條僻街盡端上崗上的平房間裏. 房子對麵是一片火燒之地,長滿了茂密的野草,一大堆倒塌的建築廢墟在雜草和林木中突兀而出,廢墟下有一個大地洞,那些無處安身的野狗經常躲到這裏,有時它們也就葬身於此了. 這個地方使我永生難忘,它是我的第一所大學.葉甫裏諾夫的家由媽媽和兩個兒子組成,僅靠少得可憐的撫恤金維持生計. 我剛剛到他們家那幾天,常看見這個麵無血色的寡婦,每次從市場買回東西放到廚房裏,就眉頭緊鎖,發一頓愁,她在思考如何解決麵臨的難題:就算把自己排除在外,怎麼才能用一塊肉做一頓滿足三個健碩男孩兒的美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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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來就是一個異常沉靜的女人,灰色的眼睛中蘊藉著溫順而倔強的精神,她就如一匹精疲力竭的母馬,明明知道生活這輛車她已無法駕馭了,仍舊勉為其難地拚命向前拉!
到她家的第四天早上,她的兩個兒子還在熟睡,我去廚房幫她洗菜時. 她小心翼翼輕聲問我:“您來這裏幹什麼?”
“讀書上大學.”
隻見她眉毛一挑,額頭一蹙,原來不經意中,一個手指不小心被刀切到了,她一邊吮著手指,一邊跌到椅子裏,隨即又蹦起來,叫道:“哎呀!真是見鬼了……”
她用手帕包紮完傷口就讚許地說道:“您削土豆倒是挺有水平的!”
這算得了什麼!雕蟲小技!我順嘴兒告訴了她我在輪船上的那段幫廚的曆史. 她繼續問我:“那您憑這點兒本事就能上大學嗎?”
我把她的話當真了,由於當時我還不懂幽默與嘲諷的區別. 我向她詳細介紹了我的行動計劃,並強調指出,這樣一來,上大學就不是問題了.她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然後叫嚷著:“唉!尼古拉!這個尼古拉……”
這時恰好尼古拉跑進廚房洗漱,他睡得暈暈乎乎,頭發亂糟糟的,但看上去還和平常一樣興高采烈.“我說媽媽!如果能吃頓肉餡餃子多好哇!”
“那好吧.”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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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我顯示烹飪技藝的好機會,我趕緊接過話來說,要包餃子這點兒瘦肉可太少了.這下子我可徹底闖了禍了,娃爾娃拉. 伊凡諾夫娜發怒了,她數落得我麵紅耳赤,又把手中的胡蘿卜,扔到了桌子上,轉身離去了. 尼古拉向我遞著眼色說:“生氣啦!……”
他坐在凳子上接著對我說道:其實女人比男人愛生氣,這是與生俱來的. 關於這一論斷有關人士包括瑞士的大學者和英國的約翰. 穆勒都曾經做過探討.尼古拉特願意教育我,凡遇適當時機,便對我諄諄教誨.我呢,每次都是如饑似渴聽訓誡,後來,聽來聽去,我竟然把弗克、拉勞士弗構和拉勞士查克裏混為一談了,還有我怎麼也分不清是拉法傑砍了杜莫利的頭,還是杜莫利砍了拉法傑的頭. 尼古拉一門心思要挑明主要原因:他太浮華,輕佻、自私的都市青年作風.他甚至對媽媽的含辛茹苦熟視無睹,他弟弟是個抑鬱呆板的中學生,對母親的艱辛更不會有什麼體會.倒是我很快就發覺了這位可憐的的媽媽的廚房哲學,她的廚房技藝著實令人歎服,她是數著米粒做飯的,每天隻用一點點東西變戲法般的做出豐富的菜肴,養活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有我這個相貌平平、不懂禮貌的小流浪兒. 她分給我的每一片麵包,在我心中都像岩石般沉重. 我決定出去找份活兒幹,我要自個兒養活自個兒.為不在他家吃飯,我早早地起來,便迅速地逃了出去,要是不幸地碰上刮風下雨,就到那個大地洞裏避—避,聽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