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童年與軍旅(7)(3 / 3)

“穀雨,你雖然還是個新兵蛋子,可警惕性很高。”我還以老大自居地囑咐他,“記住,再不要跟別人說了。”

這個理發店老板果然有問題,第三天傍晚,武昌市軍管會開來一輛吉普車,下來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在老板房子裏搜查,翻出幾件可疑的東西,連人帶東西一起帶走了。

第二天,楊潔茹他們被轉移到東湖,說那裏條件好些,也安全。我的傷口恢複得差不多了,就跟政治部的一個幹事去追趕大部隊。六

政治部在嶽陽沒住多久,就開進了衡陽。我趕到衡陽時,宣傳隊正在抓緊《李闖王》和《血淚仇》兩劇的最後排練。這期間我們師又接收了國民黨軍隊的一個京劇團,經過一周的改編教育,他們已經投入了新戲排練,準備在衡陽上演《逼上梁山》。

衡陽地處“南北要衝”,“扼兩廣,鎖荊吳”,是江南主要商品集散地之一。衡陽曆史悠久,是造紙術發明家蔡倫、大思想家王船山的故裏,也是我們四野政委羅榮桓的家鄉。

《血淚仇》有個小角色,是王仁厚的“孫子”,原來的演員歲數偏大,個子也顯得高。我歸隊後,隊裏決定改由我扮演。又是演“孫子”,真沒勁。去年演《抓壯丁》,我演那個偷吃貓食的小孫子,過了半年多,連隊的幹部、戰士見了我,還取笑說:“你不就是那個在王保長家偷貓食的嘛!”

沒勁歸沒勁,還得樂嗬嗬參加排練。上午是演員自己體會角色、背台詞,或是幾個角色一起對台詞。下午集體排練。我是最後一個進劇組的,要比別人更抓緊些。在劇中我的“爺爺”王仁厚,由葉勃扮演,我的“父親”王東才,由馬桂林扮演。用當今時尚的話說,葉勃、馬桂林都是戲劇隊的大腕兒,跟他們同台演出,可以學到許多東西。我的毛病是喜歡“獨立思考”,在別人習以為常或不容懷疑的地方,也想有一點自己的發現,有時別人就覺得你“擰”。就說王仁厚的一段唱詞吧:

“王仁厚走遍了前後村沒有人煙,幾輩子沒碰上這樣的荒旱……”

我問葉勃:“你不覺得這句唱詞有毛病嗎?”

“有什麼毛病?覺不出來。”葉勃不以為然,“這是大手筆寫的劇本,能有啥毛病?”

我說:“大手筆咋的?大手筆也不是聖人。”

“那你說說有啥錯?”

“‘幾輩子沒碰上這樣的荒旱’,王仁厚隻能活一輩子,怎麼能是‘幾輩子’?該改成‘一輩子’。”

後來我們請示了導演,還真的把“幾”字改成了“一”字,那句唱詞便成了“一輩子沒碰上這樣的荒旱。”

初到南方,一是不服水土,最常見的是拉肚子;二是十有八九都發過瘧疾,當地叫“打擺子”。我可好,一“劫”也沒逃過去,先拉肚子,後打擺子。打擺子特難過,先發冷,後發燒。冷起來,蓋兩床厚被還打哆嗦;燒起來,恨不得跳進冰窖裏。打擺子挺規律,每天都準時發作,我發作的時間是下午四點鍾,戲排到下午三點五十分,我就悄悄走到導演身邊,低聲說:“我到點了。”然後趕忙跑回宿舍,蒙上兩床厚被,等待發作,先冷後熱,前後要折騰兩三個小時,才能過去。天天如此, 一折騰就是一個多月,把人害苦了。

治療瘧疾的特效藥是奎寧,當時這種藥有限,隻有重病號才有保障。我年紀小,受優待,剛患上瘧疾就服奎寧,幾天後臉黃得像塗了蠟,尿也是黃的,簡直像患了黃疸病。

我們即將上演的《李闖王》、《血淚仇》,已經在衡陽大戲院掛了牌,沒想到突然接到命令,全師進軍廣東。為了不失信於衡陽百姓,師領導讓我們送票不售票,為衡陽軍民義演兩場,然後入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