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帝駕崩了,帶著無盡的遺憾,滿腹的謎團走了。駕崩那晚,他曾宣召過沈淑妃,據傳兩人談了很久,淑妃出來後不到三個時辰,李觀魚就宣布了噩耗。
惴惴不安的王皇後接到密報,有眼線隱隱聽到熙寧帝昏迷前曾經對沈淑妃許下什麼承諾,似乎是跟皇嗣繼位有關。王皇後緊急召見了娘家的兩位兄長和兒子寧王,寧王聽說後煩躁不安,一口咬定這是皇帝給出的信號,他是想讓榮王即位,王丞相和王中丞兩位也覺得皇帝在這個時候緊急宣召淑妃太過蹊蹺。聽兒子和兄弟們都是這麼說,王皇後驚惶失措:“這可怎麼辦?雍兒若是做不了太子,我們王家就完了!”
“我一定要做皇帝,沒有人可以爬到我頭上!”偌大的宮殿中靜得隻有呼吸聲,李雍牙齒咯吱咯吱的磨擦聲聽來清晰得讓人脊梁上一陣發涼。
“沈琅嬛這賤人風光了一輩子,臨到最後還要讓她頂著皇太後的名份入帝陵,本宮絕不允許!”沈淑妃是王皇後永遠的心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琅嬛比李蘊更讓她切齒痛恨。
王氏兄弟對視一眼,拿定了主意。“皇上的病勢洶洶,看李供奉的意思是無能為力。若等皇上薨了,淑妃榮王宣布遺詔,此事再無回寰餘地,我們隻有……”他揮手做了個往下砍的手勢。
王皇後倒抽口冷氣,猛地往後一坐,半晌回不過神來。李雍陰鷙地瞅著母後,眼中有勢不可擋的殺氣,“母後,到現在您還下不了決心?您要讓沈氏賤人把我們王家趕盡殺絕?”
王皇後臉色一陣陣發青:“你們……去吧!不要讓皇上太難受了,他,畢竟是你的父皇!”
李雍冷冷道:“兒臣恭領母後懿旨!”眼中的光芒閃耀著狂熱,狂熱到了極點,反倒讓人遍體生寒。
王皇後頹然揮揮手。
天色將亮未亮,鍾聲驀地響起,當——當——當,鍾聲在蒼芒的皇城上空回響,王皇後猛地立起,皇帝駕崩了!她腿一軟,跪倒在地,痛哭失聲。心好似被撕裂了般,淚水不受控製地噴湧而出,痛恨、遺憾、委屈、傷心、後悔……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這一刻她在想什麼,但她很明白,從這一刻起,她這一輩子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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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雍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恨方清遠,成功曾經離他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可就在他以為隻要再遞一遞就能握住那頂珠冕的時候,卻被人一腳踢下了雲台。
傳偽詔調動禁軍兵分幾路,一路封鎖乾清宮,李雍親自帶隊闖宮,原本是想逼熙寧帝立他為儲君,誰曾想方清遠比他想得更早更遠,他闖進來見到的隻是熙寧帝漸漸冰涼的身體。另幾路則分別指向朝華宮、榮王府、和方府。後黨極為重視方海棠腹中的胎兒,甚至不惜派出了萬聖宗主蕭逸這樣的絕頂高手。
闖宮的李雍功敗垂成,宮中一切盡在沈淑妃掌握中,京稷營的人早就伏下,他還沒來得出招就被製住。大內禁軍人數雖多過京稷營,心卻不齊,見寧王被製,不久便宣布投誠。
“這一巴掌是替我女兒賞你的。”清脆的巴掌甩得李雍整個人往左側去,沒想到方清遠斯斯文文的居然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李雍的嘴角汩汩流出血,他伸舌舔舔嘴角的血,“你心裏很清楚,那事跟我無關,是你的好女婿幹的好事!”
方清遠驀然擰過他頭,雙指微微泛出白來,眸中森冷竟似比夜風雪氣更寒甚,“就憑你這句話,你便死一萬次也不足惜!”重重把他推在地上,虎狼般的京稷營侍衛一把摁住他。
“為什麼你就隻看得到李蘊?我比他哪兒差了?”李雍不服氣地大喊,為了拉攏方清遠他費盡了心思,可是方清遠從不對他假以詞色。
“因為他比你能忍,比你會找機會。”
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因為海棠是你的親妹妹。但是這一點,方清遠永遠不會告訴他。
三日後,榮王李蘊即皇帝位,同日冊封母妃沈淑妃為皇太後。因尚未大婚,皇後冊封典禮推遲至明年正月後舉行。
王皇後一黨束手就擒,王皇後自盡,寧王被沈淑妃以謀反罪賜藥毒殺,王氏史弟左相和禦史中丞推出午門斬首,王家抄家,十五歲以上男子全被發配西北極寒地流放。而與此次謀反事件有關的一應官員貴族殺的殺,免的免,整個朝廷來了次大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