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不要以為鬼子不會打仗
五月十三日 日本首都東京。
日本防衛廳本部。防衛廳長官室。
已經七十五歲的防衛廳長官心裏很煩悶,再過兩個小時他將去參加大本營會議,但是他甚至無法整理出一個初步的想法。大本營的建立是極端秘密的,所以參加會議的人不多,甚至陸上自衛隊、海上自衛隊和空中自衛隊的首腦們都被摒斥在外,連相當於陸相、海相和新增加的空相的各自衛隊參謀長,也隻能由他作為代表在會議上轉述意見。他想起了麥克阿瑟及以前許多將領的名言:軍人真正的敵人不是自己的對手,而是政治家。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時候他才十歲多一點,但是已經清楚地記得削竹矛和挖防空洞的事情了,還有隨處可見的標語:一億玉碎。日本由於缺乏資源才輸掉了那場戰爭。六十年來經過兩代人的努力,皇軍又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但是仍然缺乏資源——缺乏得到資源的機會。
他想到吐血也想不明白,美國竟然會和他的歐洲盟國發生衝突。當中國某一個純粹靠裙帶關係才得以成為“學者”的妄人首先提出這個設想時,他和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出於某種政治需要而發出的囈語,然而天才和瘋子之間並沒有距離,那個白癡竟然對了而全世界都錯了——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機會!日本終於得到了又一次南進獲取石油資源的機會。然而強大的日本軍艦隊竟然在一個彈丸小島前被迫停下了腳步,由於過分低估了曆來是手下敗將的中國人,現在皇軍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的地步!這是為什麼?嗯?
陸上自衛隊參謀長有些憤慨,原先他曾經提出派陸上自衛隊參加進攻,但是海軍客氣而堅決地謝絕了,理由是海軍陸戰部隊是進行這類作戰的專業部隊,而且他們和聯合艦隊之間配合默契——真實的原因是海軍打算獨得占領並堅守西山島的榮譽,從而得到民眾主要是國會的支持,以獲得更多的撥款(計劃在2005年下水的兩艘航空母艦是遠遠不夠的,而且已經下水的幾艘導彈巡洋艦因為建造費用超支過多,不得不犧牲艦體的安全性能和士兵的生活條件來換取更大的攻擊能力)
空中自衛隊參謀長不打算過多地暴露自己的想法,盡管日本軍事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模仿美**隊,但那隻是因為使用了大量的美國裝備,不得不暫時跟在美式戰術後麵,然而作為職業軍人很多人都看不起美軍那種不重視參謀作業、不重視計劃的作戰模式,而且很多人不願意建立單獨的空中自衛隊,這在很大程度上限製了空軍的發展,使他們不得不走一條“少而精”的發展道路,而且蠻橫無理的海軍堅持留下了一支相對而言足夠龐大的空軍力量。他很擔心下一步海軍會和陸軍聯手把他的空軍瓜分掉。同時他也很驚訝,一架笨重的、和日軍相比落後十年的S30-mmc多用途戰鬥機竟然擊落了一枚反艦導彈和兩架一型格鬥戰鬥機——和他的陸軍同僚不一樣,他知道日本空軍、即使是隸屬於海軍的日本空軍,也是足夠強大的。
海上自衛隊參謀長也很惱火。盡管這次攻占西山島的海軍艦艇數量上不如二戰時美軍島嶼戰的數量,但是火力則遠遠地超過了當年的美軍,事先的各種演練也說明一舉占領西山島的概率百分之百,所以海軍原先的考慮是用兩個大隊的陸戰隊和一個特種中隊進攻島上的守軍並攻占西山島,其餘的部隊隻是為了預防中國大陸來的反擊——現在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的預感開始應驗:一位參謀進來,交給他一份甚低頻電報,他匆匆看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說:“攻擊艦隊司令官阿布將軍、第一分艦隊司令官本田少將……為天皇陛下獻身了,另外,攻擊艦隊旗艦上層建築嚴重損壞,已經失去作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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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
南京市。南京軍區□副司令員辦公室。
“你說,斯巴達他們還在打?”老將軍從兩萬五千分之一的航測地圖上抬起頭來,順手扔掉了手裏的放大鏡。
參謀長踟躇了一下:“嚴格地說,他們不打了——但是日本人肯定沒有登陸成功,這是衛星剛拍的照片,他們的陸戰隊擺的是背海防禦的架勢,十幾條軍艦則是拉開了反潛、防空的環型隊形。另外,估計是鬼子的旗艦吧,也不知道怎麼會被他們把上層建築打爛了……怪事。”
□副司令員找到老花鏡仔細地看著照片:“這個斯巴達……,這個斯巴達,小家夥鬼得很呢,嗬嗬嗬。”
“這下你不擔心了吧?”參謀長也笑了起來。
然而□副司令員突然把眼鏡摘了下來,眼睛裏出現了憤慨和擔憂:“鳥毛灰!我不擔心?——他們能守多久?拚起來不到兩個步兵團,真正能打的也隻有一半,你來看……”老將軍把參謀長領到他剛才看的地圖前,指給他看三個粗大的藍色箭頭,“你看看,你看看。日本人原來是吃了傲的虧,被斯巴達不知道用什麼鬼點子整得攻不動了,假如鬼子增援兩三個大隊,這樣子慢慢地推過來,然後實施白晝空降……斯巴達怎麼辦?嗯?不要以為鬼子不會打仗,他們就是驕橫一點、教條一點。”
參謀長仔細看了看地圖,嚴肅地點點頭:“這樣子幹,他們隻好躲到叢林裏去了。”
“你叫斯巴達丟掉傷員、丟掉守備部隊,帶著他的人進樹林子?除非是死命令,不然,哼,你試試,叫他不要一個人亂跑,我看他都做不到!——他母親的還聯係不上?”
參謀長也有些憤慨了,指指桌上的電話:“上頭也被屏蔽了,不也聯係不上?”
□副司令員沉默,過了半響,聲音有些沙啞地說:“老弟,不要放炮。你年紀輕還有幹頭——不是說你這個鳥參謀長有什麼幹頭,而是部隊需要你、需要斯巴達這樣的人,你們掉下去了,換一批人來,會吹會拍會創新,也會演習,萬一打起來他倒不會了,對得起下麵?”
參謀長深深地看了老將軍一眼,低下了頭。這時有人敲門:“參謀長,有找你,說是什麼電視台的軍事記者,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了西山島的事,非要采訪你……還有副座……”
參謀長的無名火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地方:“鳥!什麼軍事記者!軍事白癡!就象那個著名的足球白癡韓先生一樣,那個家夥還懂點新聞紀律,這個家夥連做人的禮貌都不懂——他知道步槍幾斤幾兩?他知道野戰靴幾個洞洞?老子眼裏看不下這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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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西山島上的斯巴達也在對龍城大發雷霆:“……你的行為我看到想吐血也看不懂!毫無紀律、到處打聽、到處亂說,你還縱敵助敵!……把軍裝脫下來!身上的軍用品全部交出來!通訊員!把他押到一號坑道,當俘虜關起來——和抓來的那個女鬼子關在一間房子裏!
(097)戰場的寂靜充滿殺氣
五月十三日下午。
西山島前沿陣地。
我帶著一個參謀和一個通訊員上了最前沿。憑鬼子現在的實力,估計從正麵是攻不動了,但是不排除他們利用精良的夜視器材發動夜間攻擊的可能,被迫困守灘頭的滋味不好受,有時會逼得人不得不冒死一拚,何況是驕橫的鬼子?他們不甘於蹲在那裏等著,等著155口徑的炮彈來把他們炸飛。
沒有飛機的尖嘯,沒有大炮的轟鳴,沒有大口徑機槍的怒吼,也沒有輕機槍的歌唱,沒有手榴彈的爆炸聲為不絕的槍響敲著鼓點……戰場的寂靜,是滿含危機、充滿殺氣的寂靜。幾隻水鳥在海灘那頭起起落落,就在鬼子們身後。我笑了,習慣性地在唇邊浮出淺淺的笑容,在我認為適當的時候會命令炮兵把礁石後麵所有的生物全部炸飛,而這一切隻是因為一個閑來無事的鬼子曾經在那裏喂海鳥,戰場上嗬,容不下多餘的感情!
我擺擺手,通訊員過來折好了望遠鏡的三腳架,小心地把鏡頭蓋套上。我沒有往回走而是跳進一條戰壕和參謀聊起天來:“嗬嗬,到哨位上看看,——第一次離敵人這麼近吧?”
“哎哎,我不是!”這個通訊員是老兵,不服氣地抗議。
我點了一支煙自己先美美地鬧了一口然後遞給通訊員,“堵嘴!長官們說話,你小兵拉子岔什麼!——怎麼樣,現在你覺得參謀長呀幾個大隊領導呀是不是和平時有點不同?”
參謀紅了臉不說話。他是軍校的高才生,和所有年輕人一樣,以為在軍校裏磨了幾年屁股就可以指揮千軍萬馬了,剛來部隊不久就堅決要求下連隊,“那怕隻當個中隊長!”參謀長親娘妹子的把他臭罵一頓,“你他母親的少給我現眼!憑你?班長都不夠格!”氣得年輕上尉滿臉通紅地找到我,說得我哈哈大笑起來——現在可以好好和他談談,但也許不需要談了,戰鬥已經教會了他不少。我很喜歡這個學生娃娃,聰明、靈活、手腳也利索,是個好苗子,放下去幾年可以回來接參謀長的班。
其實那次我也狠很地罵了參謀長一頓,隻是沒有提到他的家人:“我當年看你也就和你現在看他一樣!你當了官就忘了自己幾歲了?人家是娃娃,你比他大多少?嗯?”參謀長用怪怪的眼光看著他,半天他才醒悟過來,操!自己比參謀長還小兩歲!
我暗自好笑地搖搖頭,從通訊員嘴上取下半支香煙遞給參謀。
“101,我有。”參謀似乎還不習慣從別人嘴裏拿煙抽。我自己先來了一口:
“隻能輪流吸。三根煙囪同時冒煙,人家發現了可能給你一炮。——你有話說?”
參謀不好意思地笑笑:“101,我剛才看了一下,敵人要來就是兩條路,一條是從c4-17點到a5-43點、一條是從H4-16點到H4-55點。按照他們的一貫作法,估計H4是佯攻,牽製我們,然後c4突然插向我們側翼……怎麼?我說得不對?”
“嗬嗬”。我寬容地笑笑,“能站在鬼子的角度上考慮,不錯呀不錯。——可惜呀,你官小了點。“
“和官大官小有什麼關係?”參謀想抓抓自己的頭發,但是鋼盔擋住了他的手,隻好陪個笑臉。
“報告,我知道。鬼子大官著急,來不及慢慢地打了”通訊員又迫不及待地插嘴。
這次我沒有再挖苦他,而是讚許地點點頭,對參謀說:“你聽聽,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三人行,必有我師哦,聽聽我們小兵拉子的高見——喂,那時侯叫你去讀書你為什麼不去?”
“嘿嘿,我大專夠了……這裏勤務津貼高,這兩年家裏缺錢麼。”老兵油子想想又補了一馬屁,“再說,跟著你怕沒有機會上學?嘿嘿——臥倒!!”
我不假思索地向後仰去,雙腳在空中剪住了參謀的後背和膝下,一串機槍子彈撲撲地打在後麵的戰壕上,被汽油彈燒硬的泥土濺了我一嘴:“噗……呸呸,怎麼樣?都沒事吧?”
通訊員臥在地下眨眨眼睛,作戰參謀苦著臉打算往起爬,我左腿加了點力道:“躺一會,急什麼!人家在盯著看呢,是狙擊兵!你剛才是不是還打算先看看為什麼要臥倒?告訴你,記著:以後叫你臥倒你必須毫不猶豫地臥倒,否則剛才就是你看世界的最後一眼!——喂,你說,鬼子怎麼發現的?”
通訊員不滿地翻翻眼睛:“你抽煙的——當然你抽煙的,現在你還在抽煙,自己都忘了?你看看太陽的方向!”
我又笑了,特有的笑容:“給老子槍,聽見沒有?又是鬼子先動手!你少羅嗦!”
參謀自告奮勇:“我來”!
“你打過第八第九練習?”
通訊員主動地為參謀解說:“我們的八練習是多角度高速移動目標,靶子在三秒中內向你撲來。一個接一個的,你打不中就會撞到你,挺痛。打中了你還必須做脫離動作;九練習是光點目標,你必須在兩秒鍾之內連續四發子彈命中光點,然後仍然是脫離,這兩個練習最少三個月才能過關。”
參謀不言語了,從我手上接過通條,並且把一麵小反光鏡旋在上麵,吸引敵人注意力去了。我看看通訊員:“猜先?好不好?”通訊員無可奈何地到戰壕另一端去了,我豎起三個手指表示“開”,參謀慢慢地將反光鏡伸了出去,幾乎與此同時我和通訊員象兩條滑動的蛇一樣占據了射擊位置並且出槍——裏電影中的狙擊手總是舒適地臥在那裏等著目標走進他的瞄準鏡,從容不迫地射擊,然後看著對方倒下自己再發一陣感慨,但是實際上最重要也最危險的的是占據發射位置和出槍,這不能靠僥幸而需要配合,單槍匹馬的狙擊手在與狙擊手的對決中很難活到開第二槍,這和抗衝擊時的阻擊完全是兩碼事。
沒有動靜。象是兩個盲人劍手在對決,用耳朵和心靈在感受著危險。參謀還在那裏玩他的鏡子遊戲,鬼子總會被他搞得心神不定的。嗬嗬,我又笑了,鬼子挺聰明,不知道用什麼做了個機槍掩體,和石頭一模一樣,大搖大擺地放在最顯眼最有利的射擊位置上,當中開了個小孔,象是自然的裂紋,不熟悉地形的還真能被他們蒙過去。我笑,瞄準、輕輕地壓下扳機,四發子彈!同時立即往下一滑、收槍。一梭子彈打在他剛才的射擊位置上,斜向打來的,這說明我命中了。我聽見通訊員的位置上也響起了點射聲,另一個哨位上是沉悶的單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