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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華北師範大學春季招聘會召開了。彩虹一樣高懸在頭上的衝氣拱門上赫然寫著:2010年華北省師範專場就業洽談會暨華北師範大學春季招聘會。
家興在教室裏上了一會兒自習,忍不住到足球場看了看。塑膠運動場上搭起了一個挨一個的遮陽帳篷,黑壓壓多如螞蟻似的人,個個正裝素顏,像趕集似地轉來轉去。他遇見了寢室裏的幾個人,又瞎逛了幾圈,風很大,然後就回了宿舍。眾人一進門就拍打著渾身,“呸呸”個不停。
“他奶奶的,什麼狗日的天天氣,飛沙走石啊!咱學校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爺?年前搞冬季招聘會趕上了下雪,過了年搞春季招聘會又遇見了沙塵暴。這都是趕的什麼事啊?”崔瑋罵道。
朱佑才低下頭撫著他的頭發痛惜道:“可憐我的發型啊。整了一早上到那沒半個小時就亂了不說,還全落上了泥。”
說起這個期待已久的招聘會,眾人都唉聲歎氣,罵罵咧咧。張耒歎道:“唉!虛空,一切都是虛空。還是看比賽吧。”他和張朝打開鄭韜的電腦,忘記了一切。
崔瑋把一摞證書和簡曆往床上隨手一扔,懶散地找個凳子坐下來,然後又朝電腦前挪了挪,嘴裏嘟囔著:“唉!那就索性NBA吧。什麼垃圾招聘會,淨讓人失望。”
家興聽了覺得好笑,說:“瑋哥你說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不好好地準備複試去招聘會上瞎湊啥熱鬧啊。”崔瑋道:“這叫多手準備你懂嗎兄弟?多一份努力就多一份選擇。找工作也是一種經驗,可以長本事增見識。”
家興聽了甚為佩服,情不自已地感歎:“瑋哥真是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都多,永遠都是站在眾人的高處,走在別人的前麵,高瞻遠矚,未雨綢繆。兄弟真是佩服得死去活來。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能將‘責任’、‘遠見’、‘大局觀’統一兼備得這樣好的人。”
眾人聽了嬉笑不已,崔瑋苦笑道:“我的兄弟唉,你真不愧是搞文學的研究生。沒事就少損點我吧,在這光圖嘴上快樂是沒用的,快睜眼看看咱們的現實吧,工作難找,房子難買,老婆難娶,孩子難生,父母難養啊……”
朱佑才道:“瑋哥你這樣渾身都是本事的人還在這發愁哩,你叫我們這些人怎麼活啊?你看看你光證書一大堆,優秀班幹部,優秀團員,優秀學生幹部,三好學生,運動會一等獎,演講比賽優秀獎……啥都有,都快成批發證書的了。我們幾個同樣也是混了四年,可啥球也沒混著。”家興附和道:“是啊瑋哥,我不去招聘會上去就是因為沒啥榮譽光環,實在寫不出簡曆來。”
鄭韜對家興說:“你將來都是重點大學的研究生了,還愁什麼呀?”鄭韜哪裏會能體會家興他們幾個內心的苦悶?
張耒大喝一聲,響徹全室:“愁個熊唉?大不了回家種地。及時行樂吧,在學校再看最後一年季後賽。”
招聘會的煙雲漸漸遠去了。家興他們班兩個宿舍男生都沒有見誰簽了工作。劉健後來遷居到的寢室裏,七個廣電專業的男生也都沒聽說誰簽了工作。大家見彼此都處境相似,便漸漸也就心平氣和,心安理得地繼續看比賽、打球了。果然是正如古話所說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要窮都窮可以,你富我窮便不行了。不過讓家興始終想不明白的是,國家每年GDP成兩位數的增長,怎麼他們的就業卻一屆比一屆難呢?
後來汪文軍、趙華中等人又去省城華北大學的招聘會逛了逛,仍然是失望而歸,便老老實實地在學校準備公務員考試,寫畢業論文,再也不去想什麼招聘會的事。
恍惚間又是一周,已是人間四月天了。鄭韜遵照原來的承諾,要請眾人吃飯,慶祝他與薛依依的幸福結合。鄭韜一高興,便讓崔瑋帶上了齊芬,讓汪文軍帶上了小可,中午的時候11個人浩浩蕩蕩坐公交去了市裏的一家自助火鍋店。
輕鬆悠揚的流行音樂聲響著,眾人圍著黑色的長桌子站立著欲舉杯共飲。崔瑋命令似地說:“韜哥,講兩句!
鄭韜嘿嘿直笑,不好意思地說:“謝謝兄弟們賞光!謝謝!”眾人都嗬嗬陪笑,正欲齊飲,朱佑才又說:“別慌!讓嫂子也講兩句唄!古人曰‘夫唱婦隨’嘛!”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張耒也說:“是啊,讓嫂子也講兩句開場白,俗話說‘飲酒必有辭’嘛。”
隻見薛依依穿一件土黃色韓版腰帶修身大衣,淡褐色偏分蓬鬆微卷長發下,包藏著一張粉白色的瓜子小臉,輕盈曼妙的身姿依偎在鄭韜的身邊,笑得十分燦爛。在眾人的催逼下,她並沒有羞得滿臉通紅,而是笑得十分燦爛。家興在心裏暗自驚歎:“果然是和鄭韜門當戶對,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出身見過市麵的女孩。”
她纖纖玉手攥住酒杯笑著說:“沒想到你們寢室還這麼多規矩啊!其實我也沒什麼要說的,祝願大家要去複試的複試順利,找工作的早日找到好的工作,單身的快快遇見自己的那一半,有愛情的愛情美滿。最後希望大家今天手下留情,少灌一點我們家韜韜。”
眾人沒想到薛依依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說得不卑不亢、麵麵俱到,而且心裏還始終念著鄭韜。頓時無不鼓掌叫好,稱讚她口齒伶俐、溫柔體貼,對鄭韜找到這樣一個好的女朋友感到羨慕嫉妒。鄭韜也聽得幸福地陶醉了。家興又在心裏暗自佩服:“真是一個奇女子啊!說不定有薛寶釵的心智。”
酒過三巡,眾人邊吃邊聊,說起前幾日的招聘會,齊芬說她們專業的男生有一些已經簽了工作,大多都是縣級中學,女生就比較慘,基本沒有幾個簽的。從小可的敘述中,家興也得知他們對外漢語專業女生也和漢語言女生的情況相似,沒有聽說誰簽了正式工作。女生考研報的學校大多都是名校,所以許多人也都掛了。現如今,如果是漢語言專業,而且簡曆上又寫著性別“男”的,再有些本事的人勉強還可以找到中學教書匠的活。至於對外漢語專業的或者性別是“女”的那就成了找不著婆家的老處女了。看一看上次招聘會上來的那些單位就足夠讓人心寒的:私立培訓機構,輔導班。短短兩三年的功夫,那些曾經許多人看不上眼的縣級中學就已經經曆了由“不敢”來華北師大,到“不屑於”來,最後到現如今基本不來的滄海桑田變化。“世事變幻,盛衰無常”,大概也就是如此。
三個女生中,小可一直沉默寡語,坐在文軍的旁邊像個安靜的小綿羊,瞪著一雙不大的眼鏡看著眾人說話,時而抿嘴而笑,或者默默地低下頭吃文軍給她夾的飯菜。雖然薛依依似乎口才很好,而且也很擅於溝通,可是她仿佛覺察到了今天是和眾人的第一次相聚,自然必須像新媳婦一樣保持矜持,所以也不怎麼表現。隻有齊芬放開了吃喝說笑,她已經不知道陪著崔瑋參加了多少次325的聚會了。她神秘兮兮地問朱佑才:“你的美女老婆現在在哪呢?還在南方工作嗎?你畢業了是不是準備找她去呀?”
朱佑才笑著答道:“嫂子過獎了,那婆娘在嫂子麵前哪裏能稱得上美女?簡直十足就是一個黃臉婆。我才不去南方找她呢!她一高中生在那做采購,工資加上紅包一個月掙三四千,我一個本科生剛過去也頂多拿個一兩千,那樣她工資比我多那麼多叫我老臉往哪裏擱?我得想個辦法把她工資降下來。”
齊芬聽得既滿足高興又覺得好笑,眾人也都隨之大笑。她繼續接著又好奇地問朱佑才:“那你準備怎麼辦呢?怎麼把她的工資降下來?”
朱佑才既自信又果斷地回答道:“讓她漲工資不容易,讓她降工資還不容易嗎?我抱定了在家考特崗的決心,到時候考上了讓她回家來不就妥了?孩子一生,看她還怎麼出去。”眾人一聽嘻笑不已,朱佑才真是他們寢室裏的一個活寶,最擅長在日常生活、酒桌上講笑話,活躍氣氛的艱巨任務全靠著他。
崔瑋潑他的冷水:“你就一定有信心能考上?萬一國家今年取消了特崗考試我看你怎麼辦?朱佑才胸有成竹地說:“我堅信黨和政府不會拋棄我們這些聽話的兒女不管的,我相信黨,相信政府,一定會幫助大家解決就業問題,為大家找到理想工作的。前兩年都一直有公務員、選調生、村官、招警、招教、特崗等五花八門的考試,今年肯定也會有的。”
崔瑋繼續打擊他,他敲著桌子,一板一眼地說:“現在這社會,集體想集體的,個人想個人的。個人不容易,集體也有集體的難處。你也別對集體抱有什麼幻想,自己的前途自己得去努力爭取,不要老是等著黨和政府施舍給你。現在是市場經濟,都是各人顧各人。所謂市場經濟就是自由競爭,自生自滅。過去計劃經濟雖然窮,但是集體還是想著個人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現在分了大鍋飯,等於集體對個人宣布:孩兒啊!爹娘隻能養活你到這一步了,以後的日子你們得自己養活自己了,分了家產咱們就是兩家人,要各人過各人的,不能再一個鍋裏涮勺子,有什麼困難,自己想辦法吧。”
崔瑋的一席話引起熱烈的討論,張耒、家興都說他分析得很對,而且形象易懂,一針見血。鄭韜舉起杯子打斷眾人的議論爭辯聲:“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莫談國事。兄弟們隻管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喝涼水。我打一圈,瑋哥,先從你開始。”
崔瑋趕忙起身舉起杯子迎上去:“韜哥,祝願你跟依依弟妹幸福甜蜜,白頭到老。”他舉著杯子不斷降低自己的杯口去碰鄭韜的杯底,鄭韜排行沒有他大,自然不能去拿杯底去碰崔瑋的杯口。於是他也隨著崔瑋不斷降低自己的杯子。崔瑋執意要要降低自己,把自己的杯子越放越低,二人就這樣比著往下降。朱佑才看不過去了:“你倆幹脆趴在地上喝得了!”眾人哈哈大笑。於是他倆平著碰杯後一起幹了。
崔瑋喝完酒拍一拍朱佑才的肩膀和他一起出去了,眾人隻以為是去了洗手間。然後便不管他們接著吃喝說笑。鄭韜一口氣又從趙華中、張朝、汪文軍喝到了家興:“家興,來吧,該你了。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家興畢恭畢敬地舉起杯子,說:“謝謝韜哥,願你跟嫂子比翼雙飛、心有靈犀,也祝你複試順利。”
鄭韜和家興剛喝完坐下,大廳裏的音樂突然停止了,換成了廣播:“鄭韜先生您好,您的朋友特別為您和您的女朋友薛依依點播了一首《命中注定》,祝願你們愛情美滿、學業有成。現在庾澄慶的《命中注定》送給你們……”
掌聲伴隨著音樂而起。薛依依幸福陶醉地倒在了鄭韜的肩上,鄭韜一個手抱著她,借著酒勁豪邁地招呼眾人隨意地喝。
不一會兒崔瑋和朱佑才一塊帶著微笑回來了。
鄭韜喝了一圈,崔瑋又逼著鄭韜和薛依依二人喝交杯酒。鄭韜親昵地望著薛依依用目光向她征求意見,薛依依扭扭捏捏笑說:“我不會呀!請崔大哥和大嫂示範一下好嗎?”一下子反客為主,變被動為主動,將崔瑋將了一軍。
眾人一起起哄叫好,過去聚餐崔瑋和齊芬被眾人開涮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二人都是顯得極鎮定。齊芬笑著一陣猛捶崔瑋的肩,怨他逞強出風頭,這下好了,自討苦吃。家興勸說:“瑋哥,嫂子,快喝吧。按照我們那村裏的習俗,新郎新娘結婚磕頭時也是必須由大哥大嫂領拜的。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眾人齊聲附和,都逼著他兩口先喝交杯酒。
崔瑋拍案而起,笑著大聲叫道:“喝!親愛的!都老夫老妻了還害啥羞?”齊芬和崔瑋手臂交叉相對一飲而盡。眾人齊喝彩。
朱佑才對薛依依說:“嫂子這次該喝了吧。”沒想到薛依依卻耍賴撒嬌:“為什麼要喝啊?總得給我個理由吧。”這一次把眾人都難住了。鄭韜抓住她的手,用溫柔帶笑的目光暗示她別掃了大家的興。她隻是裝傻任性地笑,似乎非要為難朱佑才等人。
朱佑才一拍桌子說:“好!嫂子你要理由是不?我們說一個你喝一個不?”薛依依撒嬌道:“那不行。不過你們說吧,我聽得高興了一定喝。”
朱佑才又敲桌子說:“一言為定!兄弟們說理由。一人一句,要押韻的。我先來。”
他眼珠子轉了兩圈說:“喝了這杯酒,兒女都會有。”眾人嘻笑。
崔瑋說:“喝了這杯酒,車房都不愁。”眾人叫好。
張耒說:“喝了這杯酒,上帝定保佑。”大家都說妙。
張朝說:“喝了這杯酒,永遠跟黨走。”所有人都大笑。
趙華中嗯嗯想了一會說:“喝了這杯酒,美麗又長壽。”每個人也都誇讚這句不錯。
汪文軍說:“喝了這杯酒,前途必無憂。”
輪到家興了,眾人都瞪著眼等待看他能造出多麼工整高雅的對偶句來,沒想到他卻笑著說:“喝了這杯酒,來世還做小兩口。”眾人早已經笑倒一片,一個勁兒底鼓掌叫好。他們沒想到家興這個“浪漫主義詩人”還能造出這麼通俗的大白話來。好!有前途!能俗能雅才是好詩人。眾人都誇道。
朱佑才問笑彎了腰伏在桌子上的薛依依:“嫂子滿意不?”薛依依捋了一下垂到眼睫上的秀發,笑道:“嗯!滿意滿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和鄭韜終於完成了交杯酒的儀式。眾人鼓掌歡迎,宴會達到了高潮,隨後每個人輪流又主動向薛依依敬酒,各道祝福。11人酒足飯飽之後坐公交車回到了學校。
這次宴會對家興刺激很大。他羨慕鄭韜與薛依依的結合,也向往汪文軍與小可以及崔瑋和齊芬的幸福。為什麼愛情對於別人總是容易的,而對於他卻是如此艱難呢?鄭韜和汪文軍都是四年各找了兩個女朋友,不喜歡就分開,喜歡就在一起,那是一種怎樣隨意簡易的事情啊!
“唉!愛情啊,你為何偏對我獨迢遙呢?”
他一想起自己活到二十多歲了,大學四年馬上就結束了,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就忍不住捶胸頓足、懊惱痛苦不已。
“是我沒有愛情的資本和能力嗎?不!每個人在這世界上都是獨特的,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那麼為何我總是沒有愛的勇氣和信心呢?張耒說的對,我馬上就是上研究生的人了,我應該有自信的資本了。”
“梁婉霞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
然而他忽又想,越是在愛得強烈的時候,越是要克製自己,保持理性的頭腦。那一見鍾情的怦然心動有可能像《圍城》裏說的,“無非是生殖衝動而已”,而不是真正的愛。那種感覺離真正的愛尚有差距。
真正的愛應該是時間越久,而愛的感覺越強烈,那是靈與肉的雙重結合。它更多的應該是精神和心靈上的相互依賴與需要。
20許多人都已經去複試了。梁婉霞她們三個已經相繼離開了學校。崔瑋、鄭韜也都收到了複試通知。崔瑋買了新襯衫,皮鞋,西服,還有滿滿一大箱子華北省特產,準備送給師兄和導師。唯獨家興遲遲沒有收到複試通知。家興急得心如火燎。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這都已經是基本確定了的準研究生萬一突然宣布沒了,那可讓他怎麼接受得了?崔瑋讓他給北亭大學打電話,連續打了一天都占線。第二天一大早家興就起來,從8:00就開始不停打電話,終於打通了。那邊告訴他他的報名信息表上的聯係電話出了問題,明明填的好好的,結果那邊卻說隻顯示一個“0”。不過他已經在複試名單裏了,準備好來複試吧。
他這才如釋重負,忍不住感歎:“這考研一路走來真是不容易!老天爺啊,為什麼我無論幹什麼都不能一帆風順呢?難道我永遠也改不了悲劇的命運?”
梁婉霞發來短信了。
她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到學校。家興迫不及待想見到她,問一問她複試的一些情況。她答應他明天早上回到學校就去教室找他,給他麵授一些複試的經驗。興奮的家興又是一夜難眠。經驗是次要的,畢竟他倆一個心理學,一個古代文學;一個華夏大學,一個北亭大學,複試經驗根本不具有相通性。然而最寶貴的是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他告誡自己,機會難得,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甚至在腦海裏設想出種種與她在一起的美好情景:彼此目光交錯,相談甚歡……
第二日早晨的太陽升起,異常的燦爛溫暖。最美不過人間四月天。雖剛到四月初,然而一切都洋溢著讓人癡迷的春天的氣息。校園裏空氣清新涼爽,花草蠢蠢欲動,含苞待放,正如那按奈不住的人的內心。
家興站在田家炳6樓走廊的東頭窗戶旁,激動不已地盯著梁婉霞。
“你什麼回到學校的啊?”
“我剛回來。到宿舍歇了一會,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來找你了。”
她依然紮著烏黑的馬尾小辮子,穿了一件紅色毛呢小夾克,家興望著她微笑的麵孔不禁心馳神往,暗自沉醉。他在心裏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