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聶雲不知道,等他將來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卻沒用了……
此刻,南宮琴心哭的就像一個小孩,明明期盼著別人的安慰,卻用自己的無聲抗拒著世間的一切。
這次任由南宮琴心哭得淚眼朦朧,卻再也沒有人過來替她擦幹眼淚,然後哄她開心了……
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什麼叫做生無可戀?此刻,南宮琴心終於明白了……
“是!你的消息的確是從我的口中泄露出去的,家族也確實同意了和天妖盟聯婚……”說到這裏,南宮琴心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可那不是我願意的!我背叛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你可知道滄州一別後我經曆了多少?那場噩夢我努力的想要忘記,可你卻偏偏要我再說一次?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不相信我?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見你一麵,哪怕陪你一起死我都不在乎,可你為什麼還是不相信我?難道非要我現在就死你才肯相信我嗎?”
說完,南宮琴心雙手捂唇,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她真的很傷心,在她心裏,她已經付出了很多很多,她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可是直到此刻,那人還是相信了別人不相信她……
縱然心堅如鐵,但此刻看到南宮琴心哭得如此傷心,聶雲也有些心軟了,於是問道:“同心鈴裏,你為什麼不說?”
“你以為我不想嗎?當時我也期盼著你來救我,可是你已經進入了禁斷山,我聯係不到你,你叫我怎麼說?”南宮琴心含著淚大聲反問道。
滄州分別是兩個月前的事情,而當時南宮琴心三天就回到了家族,聶雲卻用了半個月才到達禁斷山外。然後他補給了一下就進入了禁斷山中斷了聯係。
粗略算算,聶雲進入禁斷山已經有近四十天了,如果事情是這段時間內才發生的,那確實沒辦法聯係。
聶雲還是有些不相信,“可我進山之前明明感覺到你情緒不對,我問你你卻總是不說?”
“那時候……”南宮琴心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她畢竟臉皮薄,有些事情真的不好意思開口,但想了想後,還是說道:“我懷孕了……”
“懷……孕?”聶雲此刻真正動容了,不禁感覺嘴裏發苦,“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南宮琴心埋著頭,青蔥玉指在地上胡亂的畫著,語氣幽幽道:“那時候我爹娘都逼我打掉……若我說與你聽了,你會如何?”
“我……”聶雲啞口無言。若真是那樣,他肯定無法無動於衷,說不定就會直接闖上南宮家族將南宮琴心帶走,可南宮家族又怎麼會將他放在眼裏?估計那時候喜事也變喪事了……
南宮琴心依舊蹲在地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
此刻聶雲的心中震驚不已,眼中一片迷茫之色。他無法判定事情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或許,他的心中是願意相信的。但他此刻已不知道如何麵對佳人。他已悔悟,他知道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的混蛋,他就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給她,在‘她’的麵前,他真的已經深深無顏……
南宮琴心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氣憤,身邊一堆碎石,南宮琴心拾起一顆就朝著聶雲砸去,砸偏了……繼續砸……
可是她砸了許久,聶雲卻依舊如一塊木頭一般恍若未覺,更沒任何舉動。
南宮琴心心中一陣悲涼,她慢慢地收了手,在‘他’的麵前,這些小女兒姿態她總是不經意的就做了出來,但此時才發現麵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道裂痕,無法彌補。
南宮琴心緩緩地站了起來,她突然覺得麵前的他好陌生……
“還是不相信我麼?為什麼你相信了所有人卻唯獨不肯相信我?”南宮琴心看著聶雲輕聲問道。
聶雲欲言又止,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南宮琴心的問題就仿佛一根刺紮進了他心裏,紮進拔出的瞬間血流成河!
他剛才誤會得那麼深,傷得也那麼深,此刻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對她說——我相信你!我原諒你!?
可他也無法做到在幾百號人的眼光下乞求原諒……
沒有回答!淚輕輕落下,無聲無息……
南宮琴心突然感覺好累,她不想再這麼糾纏下去了。若這是一場夢,那她希望早點醒來。於是她提起腳步慢慢地向著懸崖邊走去。她真的死心了,也不想再解釋什麼了,她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切。
走到了懸崖邊,南宮琴心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聶雲然後含著淚輕輕地開口道:“我好恨!我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麼活了下來,若我當初死了多好,那就不會有現在的煩惱了。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麵,我是真的很想就算是死也要在你身邊……”
說到這裏,南宮琴心閉上了雙眼,往事一幕幕在心頭閃過……
曾經,他們彼此相托,約定生生不棄!曾經,他們攜手同遊,說要踏遍萬裏山河!曾經,他們千裏逃亡,縱生死一刻卻依舊緊緊相擁,笑說死後若天庭地獄相阻隔,便血洗蒼天也要彼此相見,神擋便殺神,佛擋亦殺佛……
曾經,她真的以為他們兩個人一定可以攜手白發,縱海枯石爛,情不幹涸……
可是,她現在真的好失望好失望……兩人相識五年,一路風風雨雨,一直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後來她甚至在沒有媒妁之命、父母之言的情況下,依舊心甘情願地以身相托,奉上了寶貴的貞潔。可是這份看上去堅定不移的愛最終卻如同一個華麗斑斕的泡沫,在一個並不完美的謊言麵前輕易地炸裂成灰……
是那人太傻?還是那人從來就未曾真正相信過自己?在這兩個答案間,南宮琴心相信了後者!
此刻,她好恨!恨曹風的挑撥離間,恨聶雲的言而無信,更恨自己的一時天真!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在決定來禁斷山的那一刻她已拜別了母親,從此與南宮家族再無瓜葛!她的那些寶貝甚至連帶容戒都早已被天妖盟的那個少主據為了己有,甚至她為了盡快趕到禁斷山來,她已當掉了身上所有的珠寶,頭上青絲都隻是用兩根木簪別住,而且還苦苦相求才換得一架輕雲舟,一日萬裏地狂趕而來……
別說她此刻已生無可戀,就算她依舊想活下去,生存起來也必定舉步維艱。因為就連她傲人的美色此刻都已是昨日黃花,沒人會真正看上一個殘花敗柳,而且她還懷有身孕……
往事已矣,再美好的曾經終究隻是曾經……南宮琴心也已明白,縱然回憶再怎麼美,回不去終究是回不去!
南宮琴心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雙眸中水霧猶在,卻神色祥和。她的心已經徹底的碎了,此刻她再也不做他想,隻想用一死來結束這一切……
此情此景下,聶雲心中泛起一陣鑽心的痛,他知道南宮琴心想做什麼了,他已經後悔了,可是想開口安慰卻發不出聲音,想過去阻止也同樣提不起腳步……
“琴心……”聶雲輕輕地喚了一聲,他真的好後悔。此時此刻,他真的不需要什麼解釋了。伊人情重已是最好的解釋。
但可惜,剛才他看不開,此刻縱然相信了,後悔了,卻遲了……
南宮琴心仿佛沒有聽見聶雲的呼喚一般,神色寧靜道:“今生你為我付出了很多,但我也曾百般為你著想,並未做過絲毫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們之間談不上誰欠誰!現在你說我背叛了你……好吧,我認了!反正你已認定,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所以這次,就算是我欠了你吧。不過我們之間,好像沒有機會讓我慢慢償還了,人死燈滅,就用我這條命來給你抵債吧……”
說完,南宮琴心眸中含淚淒然一笑,然後緩緩轉過身去,麵對著茫茫雲海,雙手下意識地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心中有著些許遺憾。
“琴心……”聶雲急忙喚道,但腳下卻絲毫不敢動,他怕自己一動反而讓南宮琴心直接跳了下去。
南宮琴心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仿佛在等著聶雲的下文一般。
聶雲也是如此以為,於是連忙道:“琴心,其實我……”
但聶雲的話才剛開頭就被打斷了……
“聶雲……”南宮琴心平靜開口,沒有再叫聶大哥,因為今生已經還清,她不願來世還有糾葛。而且她已覺得‘他’不配!
輕輕的兩個字,讓聶雲如遭雷擊,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頭無法說出於口……
“我恨你!”說完,南宮琴心再不遲疑,輕輕一步跨越生死,茫茫雲海滾動間,人已消失不見……
恨,自然是恨聶雲的不信任!若非聶雲的不信任,他們兩人縱然是麵對死亡,但也會開開心心,不會留下遺憾!他們本來可以攜手共赴黃泉相約來生的,他們本來可以共創一段傳世佳話的!就是因為聶雲的不信任才導致了如今這種淒慘結局……
“琴心……”聶雲大吼著縱身撲出,卻終究遲了一步。佳人立足之地淚痕依舊清晰,可是那個嬌俏的倩影卻再也看不到了。
呆呆著跪坐在懸崖邊,看著身前雲海茫茫,淚無聲滑落……
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不知,隻是未到傷心處……
“啊……”聶雲聲嘶力竭的大吼,仿佛一隻野獸在失去了家人、夥伴之後所發出來的絕望的悲鳴。
聶雲此刻也好恨,恨自己,恨天妖盟,恨曹風……
身後風聲傳來,聶雲不回頭也知道鐵定是曹風。
滔天的恨意讓聶凡迅疾轉身,然後燃燒全身的精血與修為化作一記鐵拳筆直轟出。
“砰……”
曹風畢竟未用全力,在硬抗了這一拳後,直後退了七八步才停穩身形。而聶凡卻僅僅隻退了半步!
但就這半步也讓他半隻腳踏出了懸崖。不過他卻恍若未覺。
此刻聶雲胸中氣血翻湧,連吐了幾口血後方才平複了些許。然後聶雲眼露瘋狂,嘴角浮現出一抹邪笑,他看著曹風開口說道:“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琴心卷進來的……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既然你們那麼想要那塊破石頭,那便來地府找我拿吧!哈哈哈哈……”
聶雲狂笑著轉過身來,看著茫茫雲海,漸漸斂去所有瘋狂變得滿目柔情,他輕聲喃喃道:“琴心,今生是我對不起你!黃泉路上等著我……來生,我定不負你!”
說完,聶雲閉上雙眼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然後輕輕一躍,頓時,雲海一陣翻湧。
許久許久後,‘轟’的一聲爆炸聲從懸崖下方傳來,回音嫋嫋,震顫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