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2 / 3)

手裏的塑膠袋一下掉到了地上,李契連連後退了幾步想要避開地上不斷湧來的血液。可他沒有辦法再多挪動一點,身體就突然失控地栽跪到了地上。胃裏翻湧著剛吃下去的食物,猛一下全吐了出來。雨水洗刷著臉,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沒有。隻是覺得好冷,這雨水實在太冷了。

葬禮是在三天以後。李契穿著黑色西裝呆滯地跪在母親的遺體旁邊。鮮花簇擁下是一張安菲薩二十歲時候的照片,卷發披落,眉目含情,笑得天真又嫵媚。而她現在卻是幹瘦如柴在濃厚的妝容下冰冷地躺著。

來追悼的是從前並無過多交往的街坊鄰居和同學,他們沒有覺得多難過一切隻是因為禮節罷了。李契也沒有難過,他隻是茫然。十幾年和母親每天相依相伴,無論是以前那個美豔風騷的也好,還是後來瘋癲癡狂的也好,那都是李契生活的全部。可現在所有的都沒了,在火化場之後隻變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埋在了墓碑下。

一切結束後,李契回家把母親那些堆積如山的化妝品和衣物都清理了出來,他想一把火統統燒掉,反正留著也是無用。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汽車停在了他家門口。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個幹瘦男人站到了李契麵前,並且用日語說:“李契少爺,我是您父親的管家孫易。您父親讓我來接您回中國。”

李契正灰撲撲地坐在眾多箱子之間,一時沒有想出該回答的話。母親死了他的確沒有再留在日本的意義,反正也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該怎麼生活,索性就去了吧。

“好,可是這些東西……。”李契說。

“李契少爺,您就帶好最重要的東西就行了。其他的回國以後再去置辦。”孫易說。

最重要的東西……,李契想了想,卻沒有想出任何東西來。最後他在櫃子裏翻翻找找,終於翻出了一方手帕,那手帕是當年常棣給他的,李契一直保存著想什麼時候能還給他。

他又在淩亂的妝台上找了找,用手帕包起母親的項鏈,項鏈墜子裏是母親這十四年來的全部牽掛,這下可以一起物歸原主了。

然後,李契就這樣走出了門去。在管家的陪伴下從東京坐飛機飛向中國的臨海市。

臨海市的繁華甚至在東京之上,這是一個有著綿長海岸線的港口城市,是國際上重要的貿易樞紐之一。年年數以億萬的財政稅收,足以讓人忽略掩藏在城市繁華表象下的陰暗血腥。

現在的李契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對自己父親除了有錢以外一無所知,對於自己要去的地方和未來也一無所知。隻是在機場外等候著的加長版轎車已經預示著他的生活就此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李契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去學會適應。就像現在他一動不動地挺直背脊端坐在轎車裏做出上等人的樣子,好符合自己現在的穿著和身份。

轎車駛出機場,沒有進入鬧市區而是上了高速,直接開往位於市郊的常氏莊園。李契一下車就看到龐大如廣場一樣的前院,一幢挺拔寬宏的三層樓宛如城堡。鐵藝大門和院牆邊是大朵大朵的夾竹桃花,紅的白的相互簇擁在綠葉之間燦爛若朝霞。這一切簡直夢幻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李契曾經與母親居住的房子對比起來如狗窩一般不值得一提。

“李契少爺,請從這邊走。”孫易側身站著引領。

李契提起一口氣,邁開步子走上光可鑒人的大理石階梯。

“這裏是客廳,那邊是用餐的地方。您的房間在三樓,李契少爺。”孫易邊走邊介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