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須的。”我說。
“沒事給我多打打電話啊!”阿布對劉琴說。
“我打你幹嘛啊?你是誰啊!”劉琴開玩笑說。
“哎‥‥”阿布無奈。
在劉琴上車的前一刻,她動情地跟我說了一句話:“老朱,不管別人說什麼,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謝謝……謝謝。”我感動得無以言表。
上帝為了讓這個世界更美好,他創造了友誼,讓人們不再那麼孤單、無助;
可是他也創造了離別。
伴隨著時光的流逝,一份友誼在久別中或冷淡、褪色,或沉澱、永恒。
但願我們與劉琴這份的,屬於後者。
團隊陷入了停滯、混亂不堪的狀態。
自從劉琴走後,大家都閉口不言,死氣沉沉。誰也沒有積極地去想擺脫困境的方法,或者身心俱疲、根本懶得想。
阿坤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匆匆回老家當伴郎去了。蘆葦得知後臭罵了他一頓。
阿布實在受不了宿舍難得一見的壓抑和沉悶,終於買了張票,獨自一人找蘇州的女友去了。
而我也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我想散散心,好好地轉換一下思路。我又去了圓圓的住處。
……
“沒有工資、沒有合同、還跑了一個人……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我把微電影團隊的現狀告訴她後,躺在沙發上哀聲歎氣道。
“你們老板挺奇葩的哦!”圓圓犀利地說,“我是聽出來了,注冊了五百多萬的公司,但是給你們錢卻少的可憐,設備也是婚慶用的,連個微電影都不讓拍,這明擺著就是玩票性質的嘛!”
“是啊。”我無奈地說,“我也沒想到盧總會變得那麼快。剛開始還說的好好的,現在卻——”
“——商人就是這樣。”圓圓打斷我,“無奸不成商嘛!所以你也別太難過。”
“有顧大姐的安慰,我能難過起來嗎?”我把頭靠近她懷裏說,“我必須時刻堅挺,克服重重困難,到達勝利的彼岸哪!”
“嗯哈——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啊?”
“我打算——和你睡覺啊。”
“流氓!”圓圓輕輕打了我一下腦袋。
“濤哥——我是老朱啊!”白天圓圓上班的時候,我給濤哥打電話。我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我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能給我出出主意,畢竟他有這個創業的經驗(雖然暫時失敗了)。
“乖乖!老朱啊!最近進展如何啊?”濤哥操著洪亮的嗓音說。
“不咋的。”我長歎一聲,正準備將創業的糟糕現狀一五一十、全盤托出的時候,濤哥卻毅然打斷了我,一切反客為主,傾訴起自己的事來,使我反而淪為了無辜的傾聽者。
“我跟你說啊——我也不咋的。我公務員不考了。乖乖,這他媽‘行測’太坑爹了!135道選擇題必須在120分鍾內答完,平均每道題花的時間還不到一分鍾,打死我也來不及呀!而且那題目出的,你不知道啊,各種無語啊!”
“恩,那你現在做啥呢?”我簡短回應,盡量讓通話的主題回來我的事上來。
但是濤哥依然不屈不撓、滔滔不絕道:“你先別著急,我先跟你說行測這事。你仔細聽啊,有這麼一題老變態了——說——兩個女人同時愛上某男,A女對男的說,我愛你是她愛你的100倍;B女對男的說,我愛你是她愛你的1000倍。請問這兩個女人誰更愛那個男的——選項是A、A女B、B女C、都不愛D、一樣愛……你說選啥,老朱?”
“不知道。”我不耐煩地說。
“你隨便選一個嗎?”
“B。”
“不對!”濤哥越說越有勁,“正確答案是——C,都不愛!沒想到吧!這個題是這麼解的——設A女愛的程度為a,B女愛的程度為b,若兩條件同時成立,即a=100b,b=1000a,將二式代入一式,得唯一解a=0,b=0,所以選C。真沒想到愛情這麼神聖的東西都可以量化!”
“行了濤哥!可以了!”我硬著頭皮打斷道。我可受不了他把這樁難能可貴的通話變成漫長的電話競猜,這又不是王小丫的《開心辭典》。更讓我過敏的是——這可是我撥出去的電話,花的可是我的銀子哪!我立馬“撥亂反正”道:“這個國考的事呢咱到此為止好嗎?現在你在做什麼呢?”
“奧——我在賣豬肉呢。”
“賣豬肉。我沒聽錯吧?”我驚訝地說。
“是的,你沒有聽錯。”
“這麼說——你不做那個管理培訓生了?”
“早辭職不幹了!公務員也不考啦!那不是地球人幹的!”濤哥爽朗地說。
“我說濤哥啊,怎麼就突然賣豬肉了呢?這也太屈才了把!”我揶揄道。
“你沒聽過北大的也賣豬肉嗎?”濤哥自信滿滿地說,“再說了我這可是創業啊!我要讓鎮上每一個人都吃到我的放心肉!我要搞出品牌來!我要在自己的家鄉留下一道痕跡!”
“等等!”我突然意識到我打電話的初衷,再次打斷他,一針見血地說,“現在不是你創業的問題,是我創業出問題了,我等著你給我給排憂解難呢!可以談談我的事了吧?”
“好吧。”
於是,我用五分鍾的時間把目前我公司的糟糕現狀十分精煉地給他講清楚了。正當我滿懷企盼地等著電話那端的這個激情四射的男人給我一些建設行意見的時候,他卻愣了半天吐出幾個字:“不行跟我一塊買豬肉吧!”
“滾蛋!”我直接了當地說,“你趕緊給我想想辦法啊,我這都快崩潰了!”
“我覺得你們是時候應該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溝通一下了。到底這個微電影拍不怕、廣告業務咋做、錢咋分、合同啥時候定……這些都是問題啊,你們隻有達成一致了才能順利開工呀!真的,不要再犯我們當時的錯誤了。”濤哥冷靜地說。
“恩。”我陷入反思中。
“奧,對了,你沒事來我家玩啊!我帶你逛一逛魯西北風光,再請你吃烤乳豬!”濤哥突然熱情道。
“行了,以後吧。我他媽現在正焦頭爛額呢!別說吃烤乳豬了,我自己都變成烤豬了!”
“哈哈……”
在圓圓家的那幾天,我們天天晚上都會爬起來看《舌尖上的中國》。在這部神片子的熏陶和刺激下,我包攬了兩人世界的晚飯、夜宵的工作,終於成為了圓圓口中的“模範丈夫”。
我以為我會借此忘掉創業上的煩心事,換來好心情,但是我沒有,一想到瞞著我媽的事兒和團隊的一蹶不振,我就感到很焦慮。
“你焦慮什麼呀?”晚上圓圓對我說。
“我都待了好幾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不知道蘆葦有沒有跟盧總聯係。”我說。
“急什麼!”圓圓觸碰一下我的臉,說,“大不了我養你!”
“你不知道啊,美女——其實——我是從原來上海的銀行辭職過來的……這事兒我還瞞著她呢。”
“你媽不支持你做這個嗎?”
“我媽特別傳統,她不相信這些邪門歪道的東西。我的人生,她非得讓我按照她的路子走。”
“所以你的人生已經跑偏了。”
我笑了,思索片刻說:“我要是不跑偏,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嗎?我要是不跑偏,現在你能和我一起睡覺嗎?”
“mygod!是你急著想睡我好不好!”
圓圓看我太無聊、太壓抑了,提議我去她的公司看看。我一直猶豫不決,覺得不甚方便,但是在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還是乖乖地坐上了她的車。
“哇,你公司真大啊!”我們走在過道裏,我對著牆上的各式畫框讚歎道。
“沒有你的大。”
“我怎麼覺得這句話特別邪惡呢?”
“那是你想多了。我是說——你的公司不太嗎?”
“姐,你覺得一個剛剛創業的公司能大到哪裏去?”我反問道。
我倆在策劃部的專屬辦公室裏坐下。不一會兒,一個小男生走過來,對著圓圓畢恭畢敬地稱呼道:“經理早上好。”
“早上好。”圓圓回應。一旁的我望著圓圓,驚喜萬分。我壓根沒想到時隔一年,圓圓就已經從當初青澀的大學生榮升為成熟幹練的銷售部副經理了。
然後他轉向我,疑惑地說:“您貴姓?”
“我姓朱。”我有點措手不及。
“朱哥好,請問你和顧經理是什麼關係啊?”小男生一臉純潔、憨厚地問。
我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如此奇葩的問題。其實我真想說,孩子,我跟你經理沒什麼關係,隻是……性關係。
“他是我對象。”圓圓爽朗地說。我頓時感到一陣溫暖。
“他叫什麼?”小男生走後,我問圓圓。
“盼盼。”
“盼盼到家,安居樂業。哈哈,太可愛了。”我笑著說。
“人家大四實習呢。你想想,那會不也是很嫩嗎?”圓圓朝我翻了個白眼。
我轉移話題說:“我說顧經理啊,您升職也忒神速了吧?能不能給小的傳授一下寶貴經驗啊?”
“你都自己搞公司了,有什麼好傳授的!”
整個上午,我隻是呆呆地用著他們的電腦上網。而圓圓和一邊聯係客戶賣展位,一邊還要指導那幫銷售人員開展工作、做CRM記錄。望著她專注的神情,我真想雙手輕撫她的臉、親吻她(但是我顯然不能,我可不能在公共場所毒害青少年的)。
人們都說男人工作的時候是最有魅力的。但是我想說,其實女人工作的時候,也很有魅力的,絕對比她們逛街狂購的時候強。
圓圓,你就是我舌尖上的女神哪。哈哈。
而真正打斷圓圓工作節奏的是她爸爸——他爸突然打來電話說他從北京回來了,今晚過來找她。
圓圓卻直接拒絕了,她似乎敏銳地覺察到了我表情上的變化。她明白,我顯然不太願意見到她爸爸。當然她爸爸更不願意見到我。
我對她爸爸的記憶還停留在去年畢業前的唯一一次見麵。那個時候等於就是圓圓陪同我去“見家長”了。我滿懷欣喜,畢恭畢敬,沒想過這位“準嶽父”不僅態度生硬,而且還毫不留情麵地對我說,“你們倆不太適合,早點分手吧……”氣得我差點七竅流血而亡。
從那以後,我的自卑感便不斷加劇。誰叫我愛上一個風光無限的房地產商人的女兒呢;誰叫我又偏偏是一個在他麵前抬不起頭的黯淡無光的鄉下純屌絲呢。這道理誰都懂,你說宗慶後會傻到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沒車沒房的屌絲嗎。對不起,現實不是如《諾丁山》那樣童話般的電影,現實總是太殘忍,癩蛤蟆是吃不上天鵝肉的。也因為他爸爸決絕的態度,直接導致了畢業前夕我和圓圓的分手。如今我好不容易緩過神來、鼓足勇氣再愛一次,老人家又孜孜不倦地來攪局了。哎,這叫我情何以堪!
“你是不是很恨我爸啊?”我倆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圓圓問我。
“我怎麼敢恨他呢?隻是見到他渾身不自在。你爸氣場太強了!”我說。
“不是我爸氣場太強,是你太慫!”圓圓放下手中的筷子,說,“反正你遲早都要見他的。”
“我知道,你給我一點時間嘛!等我發達起來了,我自然就有底氣了。”我貼近圓圓的臉說,“等到那個時候,我會和你爸喝喝老酒、談談心,然後和他說——顧老板,你未來的準女婿也還可以吧,雖然和您老人家比貌似還有點差距,但是俺老朱至少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青年創業家了。不委屈您閨女吧?”